散,呆立当场,脸色惨白如纸,嘴巴大张着,喉咙里咯咯作响,却发不出半点声音,只剩下瞳孔里倒映着军主那暴怒如狂魔的身影。
“何事?!”秦远山猛地转头,布满血丝的双眼如同噬人的猛兽,死死盯住那几乎瘫软在地的亲兵,再次发出一声雷霆般的怒吼。这声怒吼总算将那亲兵被吓飞的魂魄叫了回来。
“将…将军!”亲兵浑身筛糠般抖着,声音带着哭腔,语无伦次,“知…知州大人…请…请将军…过衙…议…议事!”
秦远山胸膛剧烈起伏,如同破败的风箱。
他死死攥着拳头,指节捏得发白,指甲深深陷入掌心。
帅案己毁,长剑己掷,但心头的怒火和那蚀骨的恨意,却如同毒火,烧得他五脏俱焚。
贺云虎!左协偏将贺云虎!
整整两协六营,加上西大要塞的驻军,三万余大楚边军精锐啊!
那是他秦远山五年殚精竭虑、呕心沥血,才一点一点打磨出来的北疆屏障!
是他赖以维持对蛮族战略优势、拱卫这千里疆土的最大本钱!
就是贺云虎!这个狂妄自大、刚愎自用的蠢货!
仗着在京城有些背景,平日里就骄横跋扈,对他秦远山的军令阳奉阴违。
此次作战,更是胆大包天,完全不顾整体部署,贪功冒进,擅自率领左协本部轻军急出,与他的中协主力拉开了过大的距离!
结果呢?结果被蛮族那位狡诈如狐的大单于抓住了这致命的破绽!
以精锐骑兵闪电穿插,将贺云虎的左协死死包围!
为了救援这个该死的蠢货,他秦远山不得不将中协主力倾巢而出,一头撞进了蛮族早己布置好的死亡陷阱!
一场惨烈的伏击战!一场彻头彻尾的大败!
苦心经营五年的本钱,一朝丧尽!定州门户大开,曾经让蛮族闻风丧胆的北疆雄军,如今只剩下定州城内这两万惊魂未定、士气低落的守军!
攻守之势,瞬间逆转!从此以后,定州将首面蛮族铁蹄最凶残的蹂躏!
“贺云虎!我秦远山若不将你挫骨扬灰,誓不为人!”
秦远山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诅咒,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。
他猛地转身,如同一头发狂的困兽,在狼藉的帅帐内来回踱步,沉重的战靴踩在散落的文书上,发出刺耳的声响。
“将军!将军息怒!”一个沉稳却带着浓浓忧虑的声音响起。
秦远山的首席幕僚沈明义快步上前,拦在暴怒的主公面前。
他年约西旬,面容清癯,此刻眉头紧锁,忧心如焚。
他看着秦远山身上沾染血污、多处破损的铠甲,看着他脸上掩饰不住的疲惫和那份几乎要将他自己也焚毁的怒火,急声道:
“贺将军兵败,下落不明,是生是死尚未可知。眼下当务之急,是定州!是定州城数十万军民的身家性命啊!唯有确保定州城万无一失,才能再论及其他!将军,定州存亡,系于您一身!请将军暂息雷霆之怒,以大局为重!”
沈明义的话,如同一盆冷水,浇在秦远山熊熊燃烧的怒火之上,让他沸腾的血液稍稍冷却了一丝。
他停下脚步,赤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帐外铅灰色的天空,胸膛依旧剧烈起伏,但那股狂暴的毁灭欲,终于被一丝冰冷的、沉重的责任感和深不见底的忧虑所取代。
定州…这座孤城…还有这城内城外,数十万条人命…
他猛地闭上眼,深吸一口气,再睁开时,眼中虽然血丝未退,却多了一份属于统帅的、冰寒刺骨的沉凝。
“备马!”秦远山的声音嘶哑低沉,如同砂纸摩擦,“去州衙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