色新军装束——旅顺那边调防来的部队在城南扎营,这些面孔不算陌生。
“哟呵?”瘦高门甲打着哈欠,慢悠悠踱上前,用生了锈的腰刀刀鞘不甚客气地拦在路中。
他搓了搓后脖颈上泛着油光的污垢,朝为首的林镇东伸出一只布满黑泥的脏手,拉长了调子懒洋洋道:“新军?鸟枪换炮还挺阔气嘛,都骑上马了?入城银,一匹马一两!”
王士珍等人眉头立锁,手己按上腰间枪套。
林镇东不动声色地抬手,示意众人稍安勿躁,目光冷冷地盯着这只污手:“入城银?金州城几时有的这规矩?哪家衙门定的章程?”
“规矩?”瘦高门甲撇撇嘴,一脸你懂个屁的傲慢,“老子就是规矩!咋地?辽东地界就这规矩!就算到了天子脚下,那该给也得给!少废话,掏钱!”
他指指马肚子,“这畜牲进城拉粪,不得雇人清扫?”
“哦?还挺讲卫生?”林镇东脸上带着一丝讥讽的笑意,扫了眼门洞里几滩己经冻硬发黑的牲口排泄物,“给他钱。”
王士珍忍气掏出几张印着“中华银行”字样的崭新纸币递上。
那门甲瞄了一眼,嫌恶地一把推开:“呸!谁要你这破纸片子!糊弄鬼啊?老子只要实实在在的银子!响当当的白银!你们新军连银子都没有,穷得叮当响就敢骑马摆阔?”
恰在此时,一辆蓝布幔子、装饰尚算齐整的马车驶来。
瘦高门甲立刻换了一副嘴脸,点头哈腰地迎了上去,凶神恶煞地将旁边排队步行的百姓驱散,硬生生为马车清出一条通道。
马车毫不理会,嘚嘚驶入城内。
门甲这才转回身,面对林镇东等人又恢复了那副蛮横:“看见没?人家可是佐领大人亲家的车马!你算老几?快拿银子!”
“他们为何没交钱?”林镇东声音愈发平静,却酝酿着风暴。
“放屁!那能一样吗?那是贵人!你算什么东西?”门甲唾沫横飞,“少给老子找不痛快!没银子就给老子滚蛋!别他娘的挡道!”
“银子没有,只有这纸钞。你若不要,我不进城便是。”
林镇东冷哼一声,勒住马缰,一副寸步不让的架势。
“嘿!倔驴配破车是吧?敢跟爷爷我炸刺儿?”
瘦高门甲怪叫一声,朝门洞里头吆喝:“哥几个!抄家伙!有不开眼的刺头!”
门洞里应声冲出西五个同样肮脏邋遢的兵痞,手里拎着木棍或短矛,连腰带都配不起。
为首一个满脸通红,酒气熏天的胖子打着酒嗝,一步三晃地踱了出来,斜睨着林镇东等人:“哪路神仙?敢在爷的地盘上撒野?”
“领催大人!”瘦高门甲立刻指着林镇东,“就是这群狗操的新军!骑马不给入城银,还他妈拿纸片子糊弄人!想硬闯!”
“哟呵?无品的领催。”林镇东看着他那副尊容,险些气笑了,“也敢称大人?”
“哈!”酒气胖子领催唾沫横飞,得意洋洋地拍着胸脯,“在咱金州这块宝地,有旗籍在身,那就是你大爷!没旗的?猪狗不如!管你是新军旧军,是龙——你也得给爷盘着!是虎——你也得给爷卧着!爷爷我说的话,就是这金州的王法!”
他显然没把旅顺来的新军放在眼里。
“新军乃辽东都统林大人亲领。”王士珍厉声喝道。
“辽东都统?那也得是咱旗人的官!”胖子领催梗着脖子,一副理所当然,“他们在京城享清福,让俺们在这吃风喝沙子,还不兴捞点油水贴补?老祖宗定下的规矩,天王老子来了也改不了!不服?找盛京将军告状去!”
他言语间将八旗特权视作天经地义。
“好一个规矩!”林镇东眼中寒光一闪,却并未立刻发作,转头对王士珍低声道,“去城南军营调银子来,要……足秤的银子。”
他对王士珍使了个极具深意的眼色,王士珍心领神会,拨转马头,扬鞭催马疾驰向南。
看着王士珍远去的背影,胖子领催越发得意,嗤笑道:“这才像个懂事儿的!早这么痛快不完了?磨磨唧唧装什么大瓣蒜?等着吧小子,等会儿银子拿来,爷看你态度好,兴许还帮你跟咱们副都统大人美言几句,赏你个前程!”
说着,他竟大喇喇拖过一张矮凳坐下,翘起二郎腿,用牙签剔着牙缝里的肉渣,浑然不知大祸临头。
“那我可真得多谢你了。”
林镇东嘴角挂着一丝冷笑,语气平淡地拱了拱手,眼神却如冰刀般刮过这伙兵痞。他在等。
大约一刻钟后,大地传来沉闷而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