堪言,蚕农更是……”
他深吸一口气,仿佛不忍再说下去,转而提到另一个名字:“东山席正甫的协丰钱庄,如今在上海滩风头无两,炒作生丝、茶叶期货合约,价格炒得比天还高!
可那都是虚的!不论价高价低,与我们这些丝商毫无关系!反而因为他们的炒作,吸引了更多投机热钱,推高了蚕茧收购价,最终成本还是转嫁到我们头上,而洋行收购价却压得更低!我们……我们夹在中间,如同风箱里的老鼠,两头受气啊!”
“老朽不忍见乡梓产业凋敝,蚕农衣食无着,斗胆挑头,联合南浔、湖州、苏州等地数十家丝行、丝商,东拼西凑,筹集了二百万两白银,成立了江南生丝公所,本意是联合自保,统一议价,对抗洋行欺压。可谁知……”
刘镛悲愤交加,“不仅洋行联手打压,处处设卡,就连……就连湖州知府衙门,也对此事态度暧昧,甚至暗中阻挠!言称‘勿要激怒洋商,影响地方安宁’!公爷!这……这简首是自断臂膀,助纣为虐啊!”
“好大的狗胆!”林镇东怒目圆睁,霍然起身,厉声朝门外喝道:“毓常何在?!”
“下官在!”钦差行辕总管应声而入,躬身待命。/6/1-墈′书/旺~ *哽+欣?蕞+哙·
“生丝、茶叶,乃我江南千万蚕农、茶户活命之基!更是国课重源!”林镇东声音冷冽如冰,“持本钦差手谕!即刻会同袁昶、徐用仪二位章京!着全佑、凌山、万春、王茂斋西名侍卫,会同江南提督李占椿带领绿营兵,星夜兼程赶赴湖州府!”
他目光如刀,字字千钧:“彻查湖州府衙上下,有无官吏勾结洋行,戕害丝农、茶农,阻挠丝路、茶路畅通,坐视甚至纵容洋行盘剥之举!若有实据,无论官职大小,就地革职,锁拿查办!并质询浙江巡抚崧骏!”
“嗻!”
毓常领命,雷厉风行地转身离去。
刘镛见状,激动得老泪纵横,扑通一声跪倒在地:“公爷雷厉风行,明察秋毫!实乃我江南百万蚕农、丝商之再生父母!草民……草民代乡亲们叩谢公爷天恩!”
他连连叩首,额头触地有声。
“刘公请起!”林镇东亲手扶起他,“为民请命,乃本钦差分内之事。苏州筹办江南桑蚕高等学堂,刘公深明大义,立即捐资十万两以助其成,此乃造福桑梓、功在千秋的善举!本钦差还未代江南蚕农谢过刘公!”
“些许心意,不足挂齿!”刘镛连忙道,随即脸上忧色重现,“只是……公爷,纵使您雷霆手段,解了今年之围,可洋行势大,根深蒂固,其贪婪本性难移。明年、后年……长此以往,我江南丝业,终究难逃被其吸髓敲骨之厄运啊!”
“刘公所虑极是!”林镇东踱步至窗前,望着窗外烟囱林立的厂区,目光深邃,“以往我们只知埋头种桑养蚕,缫丝卖丝,利润微薄,命脉尽操于洋行之手。丝绸织造,又全凭手工,效率低下,成本高昂,如何能与洋人的机器大工业抗衡?欲破此局,唯有打通上下游,掌控全产业链!”
他猛地转身,目光灼灼:“从桑苗培育、蚕种改良,到缫丝、织绸、印染,再到成衣、贸易!
我们要有自己的良种场、缫丝厂、织绸厂、印染厂!
要用最新的机器,最高的效率,最好的品质!
将生丝变成绸缎,将利润留在江南!
让洋人只能向我们购买成品,而非廉价掠夺我们的原料!”
刘镛听得心潮澎湃,却又面露难色:“公爷高瞻远瞩!草民亦知此乃根本!然……购置机器,动辄巨万,且多为洋行把持,非但价格奇高,安装、调试、操作、维护,皆需仰仗洋匠,受制于人。我等……心有余而力不足啊!”
“机器之事,刘公不必忧心。”林镇东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意,“洋行贪婪,终有尽头。万千巨利,岂能尽归豺狼?你且宽心回去,安抚桑农,整顿丝行。一周之内,必有转机!”
“草民……叩谢钦差大人再造之恩!”刘镛闻言,如同久旱逢甘霖,激动得浑身颤抖,再次深深拜谢,方才满怀希望地告辞离去。
待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,内堂的屏风后,悄然转出一人。
此人身材瘦削,面容精干,眼神锐利如鹰,正是上海滩金融界的地下沙皇——协丰钱庄老板,席正甫。
他快步走到林镇东面前,恭敬地双膝跪地:
“公爷,奴才席正甫,前来复命!”
“起来说话。”
林镇东坐回主位,语气平淡。
“谢公爷!”席正甫起身,垂手肃立,声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