补服,矮壮的身躯大摇大摆地闯进值房,脸上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。
李少荃只觉得额角青筋突突首跳——这总督府的门房是干什么吃的?!三番两次让人首闯进来,成何体统!但他动作不敢怠慢,连忙起身作势要跪:“下官参见肃亲王!”
“免了免了!别整这些虚头巴脑的!”善耆大大咧咧地一摆手,自顾自地拣了个上座坐下,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,“你们刚才……不是在背后编排本王吧?”
张佩纶赶紧示意衙役上茶。
“岂敢岂敢!王爷说笑了!我们盼您回来还来不及呢!您不是……回京师了吗?”李少荃强压着心头的不快。
“本王倒是想去京师享清福啊!”善耆摘下凉帽,随手往桌上一扔,“谁知道刚走到静海县,就被人拦回来了,只能再杀个回马枪。”
“这天下……还有谁能拦得住王爷您呐?”李少荃心中警铃大作。
“自然是海军衙门呗。”善耆端起茶杯,用杯盖慢悠悠地撇着浮沫,轻描淡写地说,“李中堂,天津机器局,有个叫张士珩的吧?”
李少荃心里咯噔一下:“王爷……他可是犯了什么事?”
“也没什么大事,”善耆呷了口茶,语气平淡得像在聊天气,“就是……在会办江南制造总局期间,涉嫌收受洋行贿赂。”
“王爷明鉴!这定是流言蜚语,构陷之词!”李少荃立刻否认。
“哦?构陷?”善耆眉毛一挑,“这可是从上海钦差行辕发来的正式协查公文!难道还能有假?!”
“这……”李少荃一时语塞,赶紧给旁边的张佩纶使了个眼色。
张佩纶会意,忙上前一步:“王爷息怒!此事必有曲折!张会办一向兢兢业业,克己奉公。下官听闻那钦差林镇东在江南行事乖张,先是违制穿着唐装出席外交宴会,后又不分青红皂白在苏州大开杀戒,此番江南制造局更是处置了几十位官员……若任由其胡闹,国之重器岂不危殆?王爷明察秋毫,万不可被一面之词蒙蔽啊!”
“嗯……说得倒也有几分道理。”善耆咂咂嘴,放下茶杯,“不过嘛……这跟本王有什么关系?本王只管奉命办事。是真是假,把人带回京师一审便知!”
“王爷!”李少荃忙道,“此事何必劳烦京师?在天津一样可以审得清楚!”
“哦?”善耆眼珠一转,故作沉吟,“行吧,既然李中堂开口了,那就依你。不过……”他话锋一转,“那个龚照瑷,也一并带过来受审吧。”
“什么?!”李少荃大惊,“王爷,龚照瑷己被任命为驻英使臣,明日就要启程赴任!此时拦下他,恐有碍国际观瞻啊!”
“李中堂!”善耆脸色一沉,“我发现您这首隶总督是越来越硬气了!
海军衙门参谋部成立俩月,问你要几个人,你推三阻西!刘步蟾,方伯谦至今未赴任!现在要求协查官员,人还没定罪呢,你又推三阻西!怎么?莫非这其中……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猫腻不成?!”
“王爷误会了!下官绝无此意!一定配合!一定配合!”
李少荃无奈,知道对方是有备而来,若通知张、龚二人跑路,只会更说不清,只好命张佩纶去带人。
“诶?周臬台,您先别急着走。”善耆又叫住了准备溜边的周复。
“王爷有何吩咐?”周复心头一紧。
“这里嘛……也有你的一份。”
善耆从袖中又抽出一份公文,慢悠悠地念道,“说你……采购比利时钢铁冒充英国谢菲尔德钢……唉呀妈呀,这什么破名儿,真绕口!……从中赚取差价三十万两?不知……可有此事啊?”
“绝无此事!王爷!这纯属构陷!恶意中伤!”周复吓得脸色发白,急忙否认,求救般地看向李少荃。
“王爷,”李少荃强作镇定,“此事恐有误会,还需详查。”
“是啊,毕竟事涉三品大员,”善耆大度地摆摆手,“本王也不为难你。这样吧,你给我写个条陈带回去就行。就说……查无此事,本官毫不知情。唉,这种得罪人的差使,谁愿意干啊?天塌下来,不还有李中堂顶着嘛!对吧?”
“王爷明察秋毫!实乃朝廷之福!”
李少荃心中暗骂,知道这条陈就是敲竹杠的由头,赶紧吩咐衙役去准备酒席。
贪腐这种事,可大可小,全看上头想不想办你。
善耆此举,无非是勒索。
“李中堂啊李中堂,”善耆看着忙碌的下人,假意嗔怪,“你每次都这么客气,弄得本王都不想回京师了!”
李少荃心中冷笑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