们能调动的,这些地方督抚与军阀何异?”
“是有些不妥,你是想编练新军?”
“我早就递了折子到御前,计划以天子亲军名义重新编练新军。如此翁师傅便不会阻挠,若能借机掌控北洋,则掌控京畿咽喉,何愁地方督抚做大?”
“嗯……”太后思量了半晌,然后才道“也要注意分寸才是,北洋不能乱!你这5万两拿回去吧,老身也不缺这点。”
“修园子的问题包在我身上!”
“你?我知你三江银行,西海商社所获颇丰,内务府都要被你掏空咯,可修园子少说千万,你哪来如此巨资?”
“您猜我在咱家辽河的庄园发现了什么?”林镇东神秘道。
“矿?”
“比矿可值钱多了!是……石油!”林镇东掰着手指头数道,“自打美利坚的煤油运到咱大清,就开始走进千家万户,取代之前的菜油。海关去岁,粗略计算少说也有800多万两的进口额。若是由咱们开采,炼制,成本还可下降三成,您说还缺修园子的钱吗?还至于背那口挪用军费的黑锅?”
“八百万两……”
除了内务府拨付的梳妆银,太后在外的私田,洋务派暗中投效的股份并不少,皆是林镇东帮她打理,粗略估算己有千万两的资产,每年百万两的收益准时递解,可是舒心得很。
可面对高达八百多万两的诱惑,依然不免动心。
“辽东富庶之地,金矿,煤矿,铁矿取之不尽用之不竭。不怕贼偷也怕贼惦记,洋人可少去偷偷勘探矿务,这是老祖宗留给咱们的财富。与其坐等洋人打上门,不如咱们先发制人,也能为户部纾困。”
“关外龙兴之地,恐怕阻力不小!”
“这不是有六爷呢么,沙俄对东北虎视眈眈,有他坐镇主持东北兴修关内铁路,从齐齐哈尔到旅顺口,由奉天到京师就不再是铁路,而是兵路,财路。何况修铁路花的多,赚得也多,三江银行把闲散的银子也能稳定投资出去,钱要流动起来才能赚更多的钱!”
“所以,你真实的打算是借北洋水师军费名义割了他李合肥的旅顺口吧?”
太后眯着眼睛,识破了他暗藏的心思。
“要么说姑爸爸眼光毒辣呢,您以为如何?”
“新军兹事体大,你把宗室得罪了个遍,这个结你自去解。北洋水师……有奕訢支持的话,事半功倍。”太后略一沉吟,缓缓道,“老身作壁上观,你若本事大,便自去斗一斗,事若不成就给我滚去步兵统领衙门。”
“那未见分晓之前,您可不能出手阻拦拉偏架。”
“打小给你擦屁股的事还少么?只要别耽误老身修园子就好!”
太后瞪了他一眼,就通过这件事顺便考校一下他的政治手腕吧,哪怕反了天她也能兜得住。
林镇东也听出了其中的警告意味,两个前置条件,折腾可以,北洋不能乱成一锅粥,园子不能废。若是惹得一身骚,以后只能当个混吃等死的帝国恶少了。
接下来,便是穷尽自己的幽默细胞哄着老太太开怀大笑,讲着西洋的见闻,对于未知的婚姻问题,他没有继续抗争的打算,既然到了这个层次,婚姻本身就是政治利益的交换,就算是快进一百年,依然逃脱不了联姻的命运。
钟粹宫。
烈日炙烤着琉璃瓦,叶赫那拉·静芬端坐殿内,目光越过窗棂,投向那森严耸峙的朱红宫墙。这墙壁日复一日地围困着她,宛如一座永恒的囚笼。纵使听闻西宫太后传来消息——她那位同父异母、素来叛逆的弟弟林镇东终于从德意志留洋归来——贵为皇后的她,心底竟也泛不起一丝涟漪,唯剩一片冰冷的死寂。
“娘娘,”内务府总管太监崔玉贵佝偻着腰,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催促和威压,“待会儿少爷来给您问安,该怎么说,您……心里有数吧?”
静芬的目光落在崔玉贵那张油滑世故的脸上。
昔日的家奴,如今靠着攀附太后,摇身一变成了宫里的红人。她心中涌起一阵强烈的厌恶,下意识地将那只缠着白布、掌心还在隐隐溃烂的手,更深地缩回了宽大的衣袖之中。
“少爷性子烈,”崔玉贵的声音压得更低,带着赤裸裸的警告,“万一惹他发作起来,惊动了老佛爷……那后果,奴才可担待不起呐。”
静芬低垂眼帘,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黯淡的阴影,艰涩地吐出三个字:“……知道了。”
叶赫那拉姓氏的光环与今日的荣华,不过是西边那深宫里姑母皇太后恩泽的投影。未断的喉管,夭折的绝食,碎裂的合卺酒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