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匹骏马拉着爬犁,终于拖着疲惫的蹄子和满身的泥点,踏进了屯子外围那条熟悉的土路。?E-Z?暁-税_枉^ +勉?废+粤!渎·泥泞的道路被踩得更加稀烂,混合着残雪和牲口粪便的气息扑面而来。离家越近,孟大国和关明昌脸上的喜色就越浓,话也多了起来,盘算着家里的炕头热不热,婆娘是不是己经炖上了酸菜。
青山依旧沉默地坐在前头赶车,目光却锐利地扫过路边熟悉的景物。屯子口的歪脖子老榆树,挂满冰溜子的柴禾垛,还有村委会门口的钟……一切都和他离开时差不多,只是雪化了,露出了底下更显破败的底色。
“吁——”
爬犁在青山家那扇熟悉的、有些歪斜的木板院门前停下。院子里静悄悄的,只有几只鸡在泥地上刨食。听到动静,屋门“吱呀”一声被推开,青山的娘系着围裙探出头来,看到门口停着的爬犁和爬犁上风尘仆仆的儿子,先是一愣,随即眼圈就红了。
“青山!是青山回来了!”她声音带着点哽咽,赶紧撩起门帘,“快,快进屋暖和暖和!这造的,咋成泥猴了!”她心疼地看着儿子脸上被寒风刮的通红和一身泥浆的皮袄。
志斌、大国、明昌他们赶着另一辆爬犁回林场去了,青山把缰绳递给美玲,让他把马牵去后头棚子里喂上。+卡?卡·小+税?网\ /哽_新?蕞\快¨卸下爬犁上的行李,他扛起自己那个鼓鼓囊囊的滑雪包,另一只手拎起那副油光锃亮的滑雪板。
“娘,我爹呢?”青山边往屋里走边问,目光在院子里扫了一圈。
“去老张头家看料去了!”他娘跟在后面,絮叨着,“家里要起新屋,你爹这些天愁得不行,到处寻摸木头,可好点的木料不是贵得吓人,就是根本买不着!这不,听说老张头家有点存货,一早就去了……”
正说着,院门外传来脚步声。青山爹披着件打满补丁的旧棉袄,缩着肩膀,皱着眉走了进来。看见青山,他脚步顿了顿,脸上挤出一丝笑:“回来了?”
“嗯,爹。”青山应了一声,把滑雪板和包放在门廊下,“料看得咋样?”
青山爹重重叹了口气,拍打着身上的寒气,摇头道:“别提了!老张头那点木头,全是些歪瓜裂枣,当椽子都嫌不首溜,还死贵!这房子,唉……”他脸上的愁苦更深了。
屋里烧着土炕,暖烘烘的,驱散了一路的寒气。\零^点/墈/书^ \冕!费!阅_读\美玲忙着倒热水,眼神总往青山身上瞟。
“爸,木料的事你不用操心了,我和林场明远哥说好了,你准备其他的材料吧!”
“呀!那太好了呀,这就省了我不少事儿了!”李元庆一拍巴掌,“我明天去问问老李头砖瓦沙石料的事儿!”
李元庆脸上的愁云瞬间散了大半,搓着手在屋里踱了两步:“哎呀呀,到底是林场的领导啊,还是咱林场子弟靠得住!这下可好了,可好了!”他念叨着,仿佛压在心头的大石头被挪开了一块,连带着佝偻的背都挺首了些。
青山娘更是喜上眉梢,一边往炕桌上摆冒着热气的粗瓷碗,一边连声说:“快,青山,先喝口热水暖暖!这大冷天的赶路,脸都冻的通红了。美玲,给青山拿块热毛巾擦擦!”美玲脆生生应了,小跑着去拧毛巾。
青山接过碗,吹了吹热气,啜了一口。滚烫的水流进肚腹,驱散了最后一点从山林里带出来的寒气。看着父亲脸上久违的轻松,心里也踏实了几分。那堆料场里的上等木材,此刻正安安稳稳地躺在他那旁人看不见的隐秘空间里,比任何承诺都来得实在。
“爹,砖瓦沙石这些,老李头那边有门路?”青山放下碗,问道。他知道这些东西不比木材,得真金白银地去买,而且量大了也不好弄。
李元庆坐回炕沿,点点头:“老李头路子野,前些日子就跟他透过风,他说能匀些出来,就是价钱……”他顿了顿,脸上又浮起一丝忧色,“怕是不便宜。咱家这点家底,大头怕是要填在这上头。水泥更是个稀罕物,得去镇上想办法。”
“不怕贵,钱的事,上次和你说过了,不够我再添。”青山的声音不高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。
“你?”李元庆和青山娘同时看向他,眼神里充满了疑惑和担忧。儿子才回来,能有什么办法?可看着青山那张平静却透着坚毅的脸,李元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。这个儿子,身上总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劲儿,让人莫名地信服。
“你别瞎逞能!”青山娘忍不住开口,“家里再难,也不能让你去干歪门邪道的事!咱宁可房子晚点盖,也不能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