?那漕帮排头韩老西,是靖王爷的狗!金陵城的县太爷周扒皮--周文斌,还有那高高在上的知府刘大人--刘世荣,那可都是太子爷的心腹!官?那些官老爷见了漕帮的大管事,比见了亲爹还亲!见了韩老西都得点头哈腰!俺们这些苦哈哈的船夫,在他们眼里算个屁!命比河里的烂泥还贱!你去告?前脚递状子,后脚就有人把你绑了石头沉运河!告?那是嫌命长!”
他猛地灌下碗里最后一口酒,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,却烧不尽心头的冰冷绝望:“认命吧…这运河的水…早他娘的被血染红了…俺们的命…不值钱…不值钱啊…”
他颓然地趴在油腻的桌子上,这个魁梧的汉子,此刻像个无助的孩子般,压抑地呜咽起来,那沉重的悲声在风雪呜咽的驿站里,显得格外刺心。
“可…可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啊…”年轻汉子猛地抬起头,眼中燃着不甘的火焰,“王哥!俺爹…俺爹当年就是被他们沉了船…俺娘眼睛都哭瞎了!这仇…这仇不报,俺死都不闭眼!”
老船夫也颤巍巍地抬起头,浑浊的老眼里是同样的痛:“俺家老大…也是这么没的…留下个寡妇和三个娃…日子苦啊…”
王哥抬起头,脸上泪痕未干,眼中是血丝和一种近乎绝望的狠厉:“报仇?拿什么报?俺们赤手空拳,拿命去填吗?那韩老西手下几百号打手,个个心狠手辣!县衙府衙的兵丁,都是他们的人!那是龙潭虎穴!是刀山火海!”他猛地捶了一下桌子,“除非…除非老天爷开眼!除非…那位专收恶人性命的‘天理’大人…能降临金陵城!”
“天理?!”年轻汉子和老船夫眼睛猛地一亮,随即又迅速黯淡下去。年轻汉子嗫嚅道:“可…可那位大人…不是往北去了吗?听说三皇子派了千军万马在追杀她…她…她还顾得上俺们金陵这点事吗?”
“是啊…”老船夫也叹息,“听说三皇子发了疯,悬赏万金要她的命…她自身都难保了…”
王哥的眼神也黯淡下去,只剩下无尽的悲凉和认命。三人围坐在油灯下,沉默下来,只有劣酒入喉的咕咚声和火盆里木炭偶尔的噼啪声。绝望的气氛如同外面的风雪,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。
角落的阴影里。
苏小小放下了手中冰凉的粗瓷碗。碗底残留的茶水,映着昏黄摇曳的灯火,也映着她兜帽下那双陡然变得锐利的眼眸。
金陵。漕帮。韩老西。二皇子的爪牙。
县令周文斌。知府刘世荣。太子的心腹。
过闸引水钱。凿船。沉尸。血染的运河。
还有…三皇子萧玦那如同跗骨之蛆、不死不休的追杀。
指尖,一缕微不可察的银芒悄然浮现,如同寒夜中最冷的星屑,在她指腹下无声流转。那银芒映照着油灯昏黄的光,却又似乎比那光更冷,更利,带着一种洞穿虚空的锋锐和…一丝被触动的杀机。
她缓缓端起碗,将碗底的茶水一饮而尽。液体滑过喉咙,带来一丝清醒的寒意。
下一个目标,己然锁定——金陵漕帮!
夜更深了。窗外的风雪似乎更紧了些,呜呜地嘶吼着,仿佛要将这小小的驿站彻底吞噬。
驿站大堂里,酒气、汗味、绝望的呜咽和粗重的鼾声交织。唯有角落那张桌子旁,青衣的身影悄然起身。
她没有立刻离开。而是走到柜台边,放下几枚铜钱付了面钱。然后,她走到火盆旁——那里靠近大门,冷风最烈。她伸出手,那只白皙、指节分明的手,悬在燃烧的木炭上方。
嗡……
空气中响起一阵极其轻微、几乎被风雪声掩盖的奇异波动。以她掌心为中心,周围的空间开始产生肉眼难以察觉的涟漪,光线在涟漪中微微扭曲。
燃烧的炭火上方,几片被风吹进来的雪花,在接触到那片无形涟漪的瞬间,无声无息地消失了!不是融化,而是彻底地消失,仿佛从未存在过!
紧接着,她指尖那缕微芒轻轻一弹。一股无形的力量拂过火盆边缘一块凝结的冰凌。
“嗤……”
一声极其轻微、如同细针刺破薄冰的声音响起。
那块坚硬的冰凌,就在影叟最可能检查火盆附近痕迹的位置,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道极其细微、边缘光滑如镜的裂痕!
那裂痕的形状,带着一种非自然的、空间切割特有的规整感!
做完这一切,苏小小收回手,指尖的银芒悄然隐去。她仿佛只是随意地烤了烤火。
然后,她转身,深色的斗篷下摆无声地扫过地面,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水滴,悄无声息地推开驿站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旧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