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声闷响。
一根裹着厚布的短棍带着沉重的风声,精准无比地敲在贾贵的后颈上。
贾贵那含混着愤怒和决绝的吼声戛然而止。
他只感觉到后颈处传来一阵骨头都要碎裂般的剧痛,紧接着,天旋地转的感觉瞬间淹没了他。
眼前孩子们惊恐扭曲的脸、黑衣人的轮廓、灯笼昏黄的光晕……所有景象瞬间破裂、翻滚,如同一幅被猛然撕碎的画。
剧烈的眩晕感和黑暗如同决堤的洪水,霎时间彻底淹没了他的意识。
噗通。
他肥胖的身躯如同被抽去了骨头,沉重地向前栽倒在地,一动不动,彻底失去了知觉。
鹰七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贾贵,冷哼一声:“还算有点小聪明,知道留手!”
他刚才喊出别射死,就是想留活口拷问新火药的消息。这次手下的棍子用得恰到好处,晕了也能带走。
“头儿,那这些……”旁边一个黑衣人指了指吓傻哭闹的孩子们和老贡士。
鹰七阴沉的目光扫过惊恐的孩子们和老贡士,语速又快又低:“手脚麻利点,挑几个带在身边做人质,剩下的分批转运城外据点,记住,现场别闹出人命,要杀也拖到外面去解决。此地若有命案惊动官府,我们撑不了多长时间。”
他的计划很明确,利用这群小崽子逼迫贾贵就范,套出新火药的情报,同时要尽可能拖延被徐修等人发现的时间。
只要孩子在手,不怕这贾老板不开口,届时再逼他写封信给徐茂琛和徐修,说“出门远行”躲清静,自然就能多争取些时间。
若在此地杀了人,血腥味太大,官府必然闻风而至,那一切就都完了。
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彻底消失在地平线下,小院彻底陷入了黑暗。
黑暗中,两个黑衣人如同拖死狗一样,拽着昏迷不醒的贾贵的双脚,将他硬生生拖出了正门,迅速消失在巷子深处的黑暗里。
这天早前,下午。
徐修陪着大伯徐茂琛前往徐明棠提前相中的一处宅院查看。路上,两人边走边聊。
徐茂琛像是想起什么,随口提道:“对了,前几日贾掌柜来铺子里盘账,闲扯时提起,说近些日子总疑神疑鬼,觉得有人跟着他。”
徐修脚步未停,顺口问道:“哦?有发现什么?”
“嗨,”徐茂琛摆摆手,不以为意,“他说疑心生暗鬼,扭头又啥也瞧不见。我也宽慰他,兴许是生意太好,自己多心了。我俩都当个笑话听听就过去了。”
徐修脚步却微微一滞,眉头蹙起:“他真感觉有人跟踪?几次?”
“听他话头,像是多次了。”徐茂琛看侄子神情突然严肃起来,也跟着认真了些,“怎么了?你觉得……”
徐修脑海中念头飞转。贾贵的首觉可能不是空穴来风,如果真有人跟踪,原因很可能有两个。
一个是冲着贾贵本人来,烟花行会中人眼红那新式烟花的暴利,想探听、甚至强夺配方。
另一个则是冲着他甚至是老师范仲淹来, 新火药虽为机密,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,尤其是上元夜那场震撼汴京的烟花,使用了数量惊人的新火药,动静太大。
有心人只要稍加联想,不难猜到与近期桩桩件件事情和新式火药的关系。
那些人名义上冲着贾贵,实际上目标可能是其背后的徐家乃至掌管此物的范仲淹。
徐修心中警铃大作。
此刻,老师范仲淹即将坐镇西北,而辽国与西夏之间战云密布,新火药正是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中至关重要的一环,西夏人为此铤而走险也在情理之中。
他神情立刻变得极其凝重,语速加快:“大伯,此事绝非玩笑,贾掌柜感觉异常,必有缘由。您这几日也务必多加小心,尽量少单独出门,尤其不要去人少僻静之处,住处也要格外留意门户。”
徐茂琛被侄子骤然转变的态度吓了一跳:“这么严重?”
“小心无大错!”徐修语气坚决,“这样,第一,我会去范府,禀明老师,您从今天起,暂时作为阿姐的家眷,搬到范府去住,那里防卫森严,最为安全!”
“啊?那范相公那边......”徐茂琛有些措手不及。
“非常时期,顾不得这么多了。老师必定允准。”徐修不容置疑道,“第二件事,我即刻入宫!”
“入宫?找官家?”
“不!老师此时应该在政事堂值班批阅奏章。我去宫门,向轮值的阁门祗候申明有急事,请求通报求见老师范参政!”
徐修说着,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