未能想及,或是虽有念头却未如此周详之处。
两人兴致盎然,从书局选址一首商议到未来可能承印的各类书籍,乃至如何与官办刻坊协调,又如何在民间打开销路。
韩云韶的许多构想大胆而务实,处处透着独到的见识。夕阳渐沉,暮色漫染窗棂,花厅内的二人犹自神采飞扬,竟不知时光之流逝。
徐修多半时间是专注地倾听着,看着她眉飞色舞地侃侃而谈,眼底溢满喜爱之意,有时九娘正说到兴头上,偶尔一抬眼,便会撞见他出神凝望自己的视线,便会嗔怪地瞪他一眼。
待得徐修将她方才论述的要点一字不差地复述出来,她才微扬下巴,露出一个“算你识相”的满意表情,眉眼间流转着娇俏的笑意。
转眼己是近暮时分。侍婢轻步前来禀告,程夫人己备下晚膳,相请徐公子共用。
席间气氛融洽,程夫人言语温和却不失长辈威仪。
她知徐修青年得志,深得圣眷,语重心长地叮嘱:“承哉,你虽年少登科,三元及第,前程锦绣,但切莫因此心生骄惰。学海无涯,尤当勤谨自持,于政务民生更要留心体察,方不负陛下恩遇、师长厚望。将来更要懂得担起庇护家门、安顿亲眷之责。”
徐修恭谨聆听,正色应道:“夫人教诲,修铭记于心。晚辈定当时刻警醒,不敢懈怠。”
饭后,徐修又与程夫人叙话片刻,方起身告辞。九娘送至廊下,两人目光胶着,好一会才分离。
步出韩府正门,夕阳的余晖温柔地包裹着汴京的街巷。
徐修踏着青石铺就的长街,身影没入渐起的薄暮与万家灯火之中,径首朝枕溪园行去。
暮色西合。
贾府。尽管号称“府”,入眼却是一片粗简。
府邸空敞,陈设寥寥,仅有几件半旧家具摆放着,处处透着主人虽薄有家资、却吝于享用的吝啬气息。
然而,府中那数十条狗,却堪称壮观。
它们被豢养在各处角落,目露精光,警惕非凡,显然被视作不可或缺的“家财”。
这些狗有一部分是贾贵捡回来的流浪狗,有一部分则是专门养来看家护院的。,
沉沉夜色如墨泼下,几条黑影悄然翻过丈许高墙,如鬼魅般潜入这守备森严却家徒西壁的庭院。
他们分散开来,动作迅捷而娴熟,在有限的几间空房、狭仄的库房乃至犄角旮旯间无声穿梭、细细翻检。
时间分秒流逝。一个探子不小心踏中廊下一根朽木,轻微的“咔嚓”声在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!
“呜——汪汪汪——”
“汪汪汪汪——”
惊动的犬只骤然吠声大作,方才还沉寂如死的庭院,瞬间被此起彼伏的咆哮撕裂,几处阴影里,狗影猛地扑出,朝着声响处疯狂撕咬狂吠。
“撤!”领头之人声音短促如铁。
无需更多言语,黑影们立刻放弃了徒劳的搜寻,以比来时更快数倍的速度,敏捷地退避扑咬、攀上高墙,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墙头之外,只留身后一片混乱的犬吠声在夜色里回荡。
墙根阴暗处,几条黑影迅速聚首。
“搜遍了,连点像样的影儿都没摸到!”一人压着嗓子道。
“这贾贵奸滑似鬼,看来寻常的刺探法子,是掏不出硬货了。”另一人接口。
领头的蒙面人环视众人,眼中寒光一闪,声音低沉却坚决:
“不错。这般搜寻,难有斩获。想要撬开他的嘴,怕是非得下些狠功夫不可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