榜题名,必堂堂正正立于阶前,再问九娘!”
语毕,目光如电,倏然回转,沉沉凝在她错愕惊动的双眸深处,掷地铿锵:“此诺立雪,万劫不移!”
韩云韶指间捻弄的枯枝倏地坠落在几案,发出细微声响。
她未俯拾,只定定凝望着眼前如出鞘剑光般锐利的青年,那个记忆中温雅端方的徐二郎,此刻尽褪温润,只余一副嶙峋傲骨,在风雪映射下,凛然生芒。
恰在此时,程夫人温婉的唤声自廊下传来。
韩云韶如蒙大赦,几乎是立刻旋身,步履匆匆地抢在徐修之前向外走去,月白的裙裾在门槛处旋开一道弧光,似要用这决然的背影,掩饰方才心湖被骤然搅乱的万千涟漪。
暮色西合,雪光映着汴京街巷。
徐修回到官舍时,范纯礼正盘腿坐在灯下,就着一碟街市买来的旋炙猪皮肉和几个胡饼,吃得津津有味。
徐修也不言语,三步并作两步上前,无视范纯礼瞬间瞪圆的眼,劈手便将他刚拈起的一块炙肉夺过,囫囵塞进口中,又抓起一个胡饼,狼吞虎咽起来。
范纯礼举着空筷,目瞪口呆:“徐承哉!你这是作甚?饿死鬼投胎不成?不是去大伯家和韩相公府上走亲访友,享用珍馐美馔了吗?怎的倒像是饿了一天?”
徐修腮帮鼓胀,费力咽下口中食物,才含糊道:“午间在大伯处,想着午后要去韩府拜谒,心中忐忑,食不知味。晚间在韩府……”他顿了顿,眼前闪过那满桌精致菜肴和对面那双沉静眼眸下暗涌的波澜,喉头微哽,“更是……几乎没怎么吃。”
范纯礼眼中精光一闪,凑近了些,压低声音促狭道:“哦?莫非……是见到了那位让你魂牵梦萦、本该在扬州的韩家九娘?”
他拖长了调子,“啧,难怪,秀色可餐,看饱了?”
徐修面皮微热,正欲反驳,话到嘴边却猛地顿住。他目光落在油灯跳跃的火苗上,鬼使神差地开口:“纯礼兄,若论女子取字,‘清如’、‘含云’、‘清漪’三者,何者为佳?”
范纯礼正啜饮着粗茶,闻言差点呛住,放下茶盏,狐疑地上下打量他:“取字?你怎地忽然问起这个?莫非……真有哪家小娘子托你取名不成?”
他摸着下巴,略一沉吟,“‘清如’如玉壶冰心,过洁;‘含云’缥缈出尘,过虚;倒是这‘清漪’……”他眼中闪过一丝促狭的明了,拖长了调子,“水波潋滟,动静相宜,既见澄澈,亦含生机。最妙的是——”
他故意停顿,看着徐修骤然凝神屏息的模样,才慢悠悠道:
“‘承哉’者,承山岳之重,巍然不动;‘清漪’者,映水泽之灵,流转不息。一山一水,一刚一柔,一静一动,岂非……天造地设的呼应?”
“一山一水……一刚一柔……” 徐修如遭雷击,整个人僵在原地,手中啃了一半的胡饼都忘了放下。范纯礼的话语,如同惊雷炸响在他混沌的脑海!
“方才才想到的‘清漪’……”
韩云韶白日里带着一丝庄重与试探的话语,此刻无比清晰地在他心头轰然回响,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!
原来如此!
她哪里是随意提起?她分明是早己将这山水相映、刚柔相济的深意,藏在了这看似寻常的询问之中!这哪里是让他选字?这分明是借字言志,以名传情!
一股滚烫的热流瞬间从心口首冲头顶,烧得他耳根发烫,指尖都在微微颤抖。白日里她沉静面容下所有的欲言又止、所有目光流转间的深意,此刻都有了答案。
她早己将心意,藏在了这山水相映的“清漪”二字里。
范纯礼见徐修如此失魂落魄,忽地眼珠滴溜溜一转,脸上涌现出浓烈的好奇,身子前倾,压低了声音:“慢着,你这般失魂落魄,莫非,莫非真撞见那位韩家九娘了?她不是该在扬州么?”
徐修长长哀叹一声。
他颓然坐回凳上,双手抱头,片刻后又猛地抬头,急切地望向范纯礼:“纯礼兄!你往日不是自诩深谙情中三昧,常以‘情圣’自居么?快!快教教我!今日在她面前,我……我总觉失态很多,你来帮我分析分析。”
范纯礼一听“情圣”二字,起初略有尴尬,随即下巴微扬,得意之色几乎要溢出来。
他慢条斯理地重新坐下,拈起一块冷掉的炙肉丢进嘴里,咀嚼得津津有味,眼睛在徐修焦灼的脸上来回扫视,这才拖长了调子,慢悠悠道:“哦?竟有此事?能让咱们徐大才子方寸大乱,束手无策?啧啧,有意思,真有意思……”
他故意顿了顿,吊足了胃口,才倾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