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!
世界仿佛被投入了沸腾的油锅!
汽车尖锐刺耳的鸣笛声,如同烧红的铁钎,毫无预兆地捅穿他的耳膜,首刺脑髓!
轮胎碾过粗糙沥青路面的摩擦声,不再是背景音,而是化作了无数把锉刀,在他的神经上来回刮擦!
远处人群模糊的谈笑声、商贩高亢的吆喝声,不再是生活的气息,而是变成了无数根生锈的钢针,密密麻麻地扎进他脆弱的听觉神经!
就连树叶被风掀起的沙沙声,此刻也放大了千百倍,如同冰冷的潮汐,带着令人窒息的压力,疯狂地灌入他的颅腔,挤压、撕扯着他早己不堪重负的感官!
他的太阳穴疯狂地突突跳动,仿佛有两只铁锤在里面擂鼓。
尖锐的耳鸣如同千万只蜜蜂,在他颅内疯狂振翅、嗡鸣,搅得他天旋地转,眼前阵阵发黑。
整个世界在他失衡的感官中扭曲、变形、溶解成一片混沌刺耳的噪音地狱!
就在这时,林雨晴推着轮椅碾过路面一处小小的凸起。
咯噔!
这微乎其微的颠簸,对于程远那因长期卧床而变得脆弱的内耳前庭来说,不啻于一场八级地震。
他的胃袋猛地痉挛、抽搐,一股滚烫的酸水带着灼烧感瞬间冲上喉头。
“唔........”
他咬紧牙关,喉结滚动,硬生生将恶心感压了下去。
长期被禁锢在狭小空间、缺乏最基本活动的身体,早己丧失了应对外界刺激的能力。
每一块肌肉都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筋腱,毫无生气地陷入轮椅的黑色皮革垫里。
一阵早春的微风,本应带着樱花的清新,轻柔地拂过。
然而,当那气流触碰到程远变得异常敏感脆弱的颈侧和手背皮肤时,带来的却不是舒爽,而是一阵细密如针扎般的刺痛感。
这微不足道的刺激,竟让他控制不住地瑟缩了一下。
“远哥哥,今天天气真好呢。”
林雨晴的声音从后方传来,轻飘飘地落入程远耳中。
她语调轻快上扬,仿佛真的沉醉在这片花海晴空之下。
“多呼吸新鲜空气对身体好哦。”
她说着,毫无预兆地弯下腰,将整个上半身凑近程远。
温热的、带着她身上那股甜腻花香的呼吸,骤然拂过他的耳廓和敏感的颈侧。
几缕柔顺的发丝随之垂落,若有似无地扫过他颈部的皮肤,带来一阵细微的痒意。
程远无意识地动了动脖颈——
这个细微的动作却让后颈传来一阵僵硬的钝痛。
紧接着,他察觉到皮肤上异样的灼烧感。
长期囚禁在昏暗室内的苍白皮肤,此刻在紫外线的暴晒下,竟浮起一片细密的红疹,如同被无数根烧红的针尖反复刺扎,又痒又痛,仿佛皮下有无数蚂蚁在啃噬。
他下意识想抬手抓挠,可手腕刚一动,束缚带便狠狠勒进皮肉,尼龙材质摩擦着泛红的皮肤,传来一阵刺麻的钝痛。
他连抓痒的自由都没有。
“怎么了,远哥哥?是不舒服吗?”
林雨晴的声音从头顶落下。
她的倩影笼罩在他的身上,遮住了部分刺眼的阳光,可她的目光却比阳光更灼人——
带着一种病态的审视,一寸寸扫过他泛红的皮肤。
程远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声。
他太久没有接触过外面的世界了。
光线太亮,像锋利的刀片切割着他的视网膜;
声音太吵,每一个音符都像钉子凿进他的耳膜;
空气太浊,混杂着汽车尾气、花粉、灰尘,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细碎的玻璃渣;
风太刺人,像带着倒钩的鞭子,抽打着他脆弱的皮肤。
他的身体像是被活生生剥去了一层皮,每一寸神经都赤裸裸地暴露在外,在过载的感官刺激下疯狂抽搐。
这个世界对他而言不再是“鲜活”,而是一个巨大的刑场,每一秒都在凌迟他残存的意志。
他想要蜷缩,想要躲回那个阴暗的房间——至少在那里,疼痛是熟悉的,黑暗是可预测的。
可现在,他连逃避的资格都没有。
林雨晴的手指轻轻抚上他泛红的脖颈,指尖冰凉,却让他瞬间绷紧了身体。
“哎呀,晒伤了呢。”
她叹息着,语气里带着虚假的怜惜。
“果然,远哥哥还是太娇弱了……以后得多带你出来适应才行。”
......轮椅继续向前滑动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