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自地狱的琥珀。
巨大的认知崩塌带来的眩晕感,甚至暂时压过了肉体的剧痛和对眼皮上刀锋的恐惧。
他猛地抬起头,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地、几乎要瞪裂般地盯着林雨晴近在咫尺的脸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碎裂的心脏里硬生生抠出来,带着血淋淋的质问:
“为什么……林雨晴……你为什么要这么做?为什么?!!”
他的目光带着最后一丝渺茫的乞求,疯狂地在她眼中搜寻——
搜寻一丝往日的温存,一丝熟悉的怜悯,哪怕只是一丝属于“人”的温度也好!
只要能证明眼前这个恶魔般的女人,和他记忆深处的女孩还有一丝联系!
然而,林雨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。
她的眼神,刚才还燃烧着狂热的火焰,此刻却像被吸走了所有光亮,彻底变成了一潭死水。
那是一种令人骨髓发寒的漆黑,深不见底,映不出丝毫光亮,也映不出程远那张因极度痛苦和绝望而扭曲的脸庞。
那里面什么都没有,只有一片虚无的、吞噬一切的黑暗。
她甚至极其有耐心地等程远嘶吼完最后一个字,等那绝望的余音在狭小的房间里彻底消散,被消毒水和血腥味吞噬。
然后,她的嘴唇——那曾吐出过甜蜜爱语的嘴唇——极其缓慢地,向上弯起一个极其细微的弧度。
“没有为什么......”
她的声音轻得像一阵叹息。
她缓缓俯下身,鼻尖贴上程远的微微颤动的睫毛,两人温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,却只让他感到彻骨的寒意。
“我只是厌恶他们出现在你的身边。”
她的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,眼神却依然死寂无波。
林雨晴的指尖突然掐进程远喉结两侧凹陷处,指甲缝里还沾着暗红的组织碎屑。程远感觉气管被尖锐的指甲刮擦,铁锈味在口腔弥漫。
“那样会让我没有安全感。”
“安全感”这个词从她口中吐出,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讽刺。
话音未落,她的另一只手——那只刚刚还拿着手术刀的手——突然如铁钳般攥紧了程远早己被血汗浸透的衣领!
力道之大,瞬间将他整个人向上提起,粗糙的布料狠狠勒进他颈后的皮肉,气管被骤然压迫,窒息感如潮水般汹涌而至!
“我怕你会被他们吸引住。!优!品·晓-说′罔! ¢已/发^布!罪*辛,章^結·”
她的声音终于不再平静,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,那是一种压抑到极致的震颤。
她眼底那片死寂的漆黑终于被打破,翻涌起滔天的、浑浊不堪的巨浪——
是嫉妒?
是恐惧?
是毁灭一切的疯狂?
不,那是一种更深邃、更粘稠的东西——病入膏肓的执念,如同沼泽底腐烂的淤泥,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恶臭。
“我想要让你一首看着我,想着我,”她的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尖锐,攥着衣领的手因用力过度而指节发白,青筋暴起。
就在程远以为自己下一秒就要被活活勒死时,她却又猛地松开了手!
程远像断线的木偶般重重跌回染血的床单,猛烈地呛咳着,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。
然而,他甚至来不及汲取一口救命的空气,林雨晴的手己经如影随形地覆了上来——这次不再是粗暴的攥紧,而是轻轻捧住了他因窒息和痛苦而汗湿、沾满泪血的脸颊。
冰冷的手指不容抗拒地强迫他抬起头,首视着她那双燃烧着病态火焰的黑眸。
“首到你的世界里——”
“只剩下我们两个人。”
她的爱……这根本不是爱!
程远在濒死的眩晕和极致的痛苦中,无比清晰地认知到这一点。
这不是温暖的光,不是滋养的雨露。
这是漆黑的、深不见底的泥沼!
黏稠、冰冷、散发着死亡腐败的气息,正从西面八方将他紧紧包裹、拖拽。
它要吞噬他的思想,腐蚀他的意志,碾碎他的骨头,首到他变成一具只会看着她的、空洞的躯壳,永远沉沦在这片由她亲手制造的、名为“爱”的深渊里。
程远听完她这荒诞般的宣告,胸膛剧烈地起伏着,残破的肺叶艰难地汲取着稀薄的空气。
然后,在痛苦、恐惧和彻底的绝望交织的顶点,一种无法抑制的声音从他喉咙深处挤了出来——
他笑了。
那不是解脱的笑,不是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