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血液在耳廓里奔腾咆哮,耳尖红得近乎透明,像是熟透的浆果,下一秒就要滴出血珠来。
“嗯!真、真的!”
他几乎是仓皇失措地用力点头,动作幅度大得有些滑稽,仿佛要把那份慌乱甩出去。
手指无意识地死死揪住餐垫边缘粗糙的流苏,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绷紧、泛白,几乎要嵌入那编织的纤维里。
那点微不足道的阻力,成了他摇摇欲坠的理智唯一的支点。~优′品¨晓?税_惘` \已^发\布¨嶵?欣~漳\截`
头顶的阳光仿佛在这一刻陡然聚焦,化作无数根滚烫的钢针,毫不留情地扎在他的头皮和脖颈上。
汗水不再是悄悄滑落,而是争先恐后地从每一个毛孔里涌出,顺着脊椎沟壑汇成冰冷又黏腻的溪流,迅速浸湿了后背薄薄的衣料。眼前的景象开始微微扭曲晃动,林雨晴那清丽的身影在刺眼的光晕中忽明忽暗,仿佛随时会融化在灼热的光线里。
"程远,尝尝我做的三明治?"
文学部的时倩带着甜美的笑容突然凑近,她递过一个用精致小方巾包裹的餐盒,显然是花了不少心思准备的。
她的脸颊染着恰到好处的红晕,眼神亮晶晶地、带着毫不掩饰的期待看着程远。她是上个月刚调来的新人,年轻、充满活力,每次部门会议都会“恰好”坐在程远旁边的位置,那份若有若无的亲近感,部门里稍微敏锐点的人都看得出她对程远的心思。
程远的手指刚抬起几厘米,指尖甚至能感觉到时倩餐盒包装方巾的细腻纹理——
一股清甜却极具存在感的香气毫无预兆地袭来,瞬间盖过了时倩带来的香风。
林雨晴不知何时己经悄无声息地跪坐在了他的身侧,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她温热的体温。
淡色的碎花裙摆如同水波般铺展开来,覆盖了野餐垫的一角,也强势地插入了程远与时倩之间那原本就狭窄的空间。
程远几乎是立刻感觉到身旁林雨晴的气息变了。不再是刚才那种带着清透阳光感的微风,而是骤然沉静下来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意。
她没有立刻转头看时倩,甚至嘴角还维持着刚才那抹若有若无的弧度,只是那笑意丝毫未达眼底,反而让程远脊背莫名窜起一股寒意。
林雨晴的指尖,原本只是轻柔地搭在藤编野餐篮的提手上,此刻却微微收紧了。
修剪圆润的指甲无声地嵌进柔软的藤条缝隙里,指节因用力而显得有些苍白。
她那双清澈如晨露的眼眸,此刻却像结了薄冰的湖面,平静之下是深不见底的幽暗。
她的视线,如同实质的丝线,缓慢地、带着一种审视的压迫感,从时倩精心打扮的脸庞,滑过她递出的餐盒,最终牢牢锁在程远脸上。
那目光不再是之前的探究,更像是在丈量,丈量时倩的“冒犯”,也丈量程远接下来的反应。
一股更甚于之前的燥热和窒息感瞬间扼住了程远。
时倩的靠近让他本能地想后退,但林雨晴那无声无息却重逾千斤的目光将他死死钉在原地。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放在两团性质截然相反的火中间炙烤——一团是时倩热情外放的火焰,一团是林雨晴冰冷刺骨、足以冻结灵魂的幽焰。
就在程远不知如何是好时。
下一秒,林雨晴从那个朴素的藤编野餐篮中,取出了一个双层漆木便当盒。
盒盖打开的瞬间,周围几个同事都忍不住发出了低低的惊叹——
玉子烧呈现出完美的、均匀的金黄色泽,章鱼小香肠的切口精致得宛如艺术品,连那微微弯曲的“触须”都透着鲜活感,饭团更是被精心捏成了憨态可掬的小熊和小兔形状,每一个细节都透露出制作者近乎偏执的用心和无可挑剔的技巧。
时倩递出的、同样精致的餐盒,在这份堪称“工艺级”的作品面前,瞬间显得有些……普通和平凡。她脸上的红晕褪去了一些,拿着餐盒的手指微微收紧。
"这是我自己做的,不介意的话......."
林雨晴的声音轻柔得如同耳语,带着一抹温柔,又像蛛丝般缠绕上来,让人无处可逃。
她的目光专注地落在程远脸上,那双刚刚还冰封幽暗的眼眸,此刻漾着水光,仿佛盛满了纯粹的期待和……某种不容置疑的占有欲。
她纤细的手指稳稳地握着筷子,夹起那块完美的玉子烧,没有丝毫犹豫,径首递到了程远的唇边。动作自然流畅,姿态亲昵得仿佛这是他们之间早己习惯的日常。
空气彻底凝固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