仇者,并不存在。
取而代之的,是一个蜷缩在轮椅中的枯瘦老人。
他头发花白,面容凹陷,眼神浑浊,嘴巴歪斜着,口水顺着嘴角淌下。
他的右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,左半边身体也似乎毫无知觉。
他就是陈刚。
护工叹了口气。“两年前就中风瘫了,别说杀人,他连翻身都费劲。”
李西的心一点点沉下去。
所有的推理,所有的证据链,在这一刻撞上了一堵柔软却坚不可摧的墙。
“台风那天晚上,他一首在这里?”
“还能去哪呢。”护工的语气很肯定,“我跟隔壁的张阿姨轮流看着他,那天晚上正好轮到我。风那么大,我一晚上都没敢合眼。”
一个完美的、无可辩驳的不在场证明。
一个连手指都无法动弹的“凶手”。
张明远……他在撒谎。
或者说,他只说了一半的真相。
他把警方引向了一个绝对安全的死胡同。
李西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感。
方然一首沉默着,他走到轮椅前,蹲下身,视线与陈刚浑浊的眼睛平齐。
老人似乎对外界毫无反应,只是无意识地发出一些模糊的“嗬嗬”声。
方便突然开口,声音不大,但异常清晰。
“天穹。”
陈刚毫无反应。
“图纸。”
老人的眼皮似乎颤动了一下。
方然的语速加快,像是在念动一个咒语:“备用方案B。”
就在这几个字出口的瞬间,陈刚那双原本死寂的眼睛里,猛地爆发出一团惊恐与狂怒交织的火光!
他全身开始不规律地颤抖,喉咙里发出急促而嘶哑的嘶吼,仿佛一头被困在牢笼里的野兽。
他那只瘫痪的左手,竟然奇迹般地抬起了几公分,手指僵硬地抽搐着,像是在拼命想抓住什么,又像是在空中描画着什么。
他的眼神不再浑浊,而是充满了尖锐的、急切的意图,死死地盯着房间里唯一的窗户。
“哎!又犯病了!”护工被吓了一跳,赶紧上前安抚他,“你们别吓唬他!他一听到新闻里说那些什么大桥啊、工程啊,就会这样!”
李西站在原地,一动不动。
他看着状若疯癫的陈刚,看着他那只徒劳挥舞的手,看着他那双充满恐惧和警告的眼睛。
一个可怕的念头击穿了他的脑海。
陈刚不是凶手。
他也不是烟雾弹。
他是被推到台前的信使,一个被撕掉了舌头,捆住了手脚的信使。
他知道真正的魔鬼是谁。
他正用尽生命里最后的一丝力气,试图告诉他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