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怔住了。

眼下的自己不是四年前想要的模样。

他看了看拴住自己的一根绳子，苦笑一声：“我怎么会变成这幅样子。”

烟雾缭绕的吸烟处没有人给他答案。

“趁着这会去回顾一下《唱将》吧，也算回顾一下自己的青春。”

他点开链接，立刻跳转到了直播间。

刚一进入，炸响的小号声令他猛地一颤。

“翻过了青山，你说你看头顶斗笠的人们。”

“海风拂过椰树，吹散一路的风尘。”

“这里就像与闹市隔绝的另一个世界。”

“让我们疲倦的身体在这里停歇。”

“厦门的时光，是我们的时光。”

“大海的波浪，翻滚着我们的向往。”

“山谷里何时会再传来我们的歌声。”

“那一些欢笑已过去，那些往昔会铭记。”

直白的歌声如同一把利刃一般刺中了段征的心。

“我们的时光……”

他想起了毕业那天与宿舍里的孩儿们吃散伙饭的场景。

地摊上，他们醉了，吆喝着两年后挣大钱，要去旅游，要去看雪山，要去看江南烟雨……

可现实呢。

两个和自己一样都是九九六的社畜，一个去年加班太多身体不适，现在还在家中养病。

他们年轻的棱角早已经被磨灭了。

这真的是他们想要的吗？

“去尼玛的，谁抽的垃圾烟，辣的我眼睛疼。”

段征摸了摸微红的眼眶，摆正工牌，走出吸烟区，回去加班。

刚一进门，就看到狗主任正在怒骂另一名牛马，把那人喷的抬不起头。

看到段征回来了，他立刻转变目标，怒骂：

“段征，你干什么去了，我说了多少遍这个项目加急加急！你怎么还没搞出来！你到底干什么吃的！你还想不想要奖金了！”

段征站在原地，此刻的他看着这个歇斯底里的狗东西，没了以往的愤怒，只感觉这个傻逼很好笑。

狗主任：“你笑什么，信不信我他妈把你开了！”

“好啊！”

轻飘飘的一句让狗主任一怔，有些不可思议。

“你说什么？”

“你特么耳朵聋了！”

“段征你特么疯了！竟然敢骂我！”

“我去你妈的！”

段征怒骂：“你他么算什么东西，我骂你怎么了！”

“你不是要开我吗，好啊，就今天，谁不开谁孙子！”

狗主任有些意外，但还是很快冷静下来，嗤笑道：“这么想滚，那赶紧走吧，这个月工资到时间会打你卡上。”

段征没有愤怒，拉过来一把椅子坐下，翘起二郎腿，拿出手机给狗主任播放一条视频。

视频中，是凌晨员工在加班。

狗主任一怔：“你这是什么意思？”

段征：“就说你他妈有病吧，这都不明白，我不仅要工资，我还要离职补偿金，我还要所有的加班费，以及精神补偿金！”

“我手机上不仅有深夜加班的视频，还有之前王放昏倒在工位的视频，不止这些，还有很多很多，比如说你整天在办公室里闲着喝茶的视频。”

“这些视频能够证明我在公司长期的加班，没有加班费，没有调休，身心受到严重的压迫，如果闹到打官司的话，我会向法院申请调取办公大楼所有出入口的监控以及打卡记录。”

“我原本是不想搞这些的，都是你这些人逼得。”

“你说这些我要是爆到社会上，发给上层那领导们，他们会怎么看？”

段征挑起嘴角：“你说你还能继续站在这里吗？啊？”

最后一个“啊”让狗主任身子一颤。

瞬间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，无比和气道：“小段，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，咱们去办公室聊聊。”

段征将他的手打开：“不好意思，我下班了。”

他拎起自己的衣服，在所有人的注视下，走出了办公室。

随着电梯的下落，他身上的东西一点点卸去。

走出看着高端的办公大楼，他用力呼吸了口空气，呼吸久违的自由。

看着天边黄昏留下的一丝余色，他像是看到了自己。

这一刻，他放下了所有。

掏出手机，拨通电话。

“喂，孩儿们，去远方啦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