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怕什么?”谢冬梅的声音淡淡传来,“针在你手里,病人在你眼前,你脑子里有穴位图,心里有分寸,还怕它能飞了不成?”
郑明礼深吸一口气,再抬眼时,眼里的慌乱褪去了大半。?l^u\o¨l.a\b+o*o+k′.¨c!o^m?
谢冬梅看着他,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:“去吧。”
郑明礼重重地点了点头。
他走到病床前,捻起一根细长的银针。
就在他捻起针的那一瞬间,整个人的气质陡然一变。
原本那个因为紧张而略显木讷的青年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,是一个心无旁骛的医者。
他垂下眼帘,手指在病人的肩颈上轻轻按压、游走,寻找着穴位。
那动作,轻柔而精准,像是最熟练的琴师在调试自己的琴弦。
找到了。
郑明礼停了下来,屏气凝神。
下一秒,他手腕一沉,一抖,那根银针便稳稳地刺入了‘肩井穴’,针身微微颤动,发出一声若有似无的嗡鸣。
快、准、稳!
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,仿佛那根针本就是从他指尖生长出来的一部分。
谢冬梅端着茶杯的手,在空中顿住了。
她瞳孔骤然收缩,死死地盯着郑明礼的手。??=6:,1/?o看?!书-\|网±|? ¥更??新/[最±\全?e?
别人看到的,是郑明礼施针的果断利落。
可在她臻于‘洞悉’之境的眼睛里,看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——
在郑明礼凝神的那一刻,她能清晰地看到,一股平和、纯净的气从他丹田升起,顺着手臂,源源不断地汇聚到他的指尖。
当银针刺入穴位的瞬间,那股气便如同找到了宣泄口,精准无误地顺着针身注入病人的经络,与病人淤堵的病气悍然相撞,然后轻柔地将其包裹、疏导。
那不是一个新手该有的气韵!
甚至,比她上辈子巅峰时期,还要纯粹,还要富有灵性!
这分明是天生的针灸奇才!
郑明礼并不知道他娘内心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。
他一针功成,信心大增,不再有丝毫犹豫,手指翻飞,一根根银针如飞燕投林,精准地落在了风池、天宗、大椎等各个穴位上。
整个过程行云流水,带着一种近乎于道的韵律感。
趴在床上的病人,甚至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喟叹。
谢冬梅端着那杯早已失了温度的茶,久久没有动弹。
郑明礼全神贯注,小心翼翼地取下所有银针,用酒精棉球给病人擦拭干净针孔,这才长舒了一口气。,k-a′k.a-x`s.w^.!c+o.m,
他一转头,就对上了谢冬梅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。
郑明礼刚刚因为施针成功而涌起的些许自信,瞬间被浇了个透心凉。
他的后背瞬间就绷紧了,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,声音都有些发干:“妈……我,我是不是……有哪个穴位扎错了?”
谢冬梅终于动了。
她将那杯凉透的茶放在桌上,声响不大,却让郑明礼的心跟着一颤。
她站起身,走到郑明礼身边,目光并没有看他,而是落在了那位刚刚坐起来的病人身上。
“还行。”她淡淡地吐出两个字,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,“火候差了点,但路子是对的。第一次对人下针,没手抖,算是有出息了。”
她不敢多夸。
这孩子是块好料,但性子太实,得慢慢来。
郑明礼那颗悬着的心,这才稍稍落回了肚子里。
虽然只是还行两个字,但从他妈嘴里说出来,已经不亚于旁人的一通夸赞了。
他刚想咧嘴笑笑,床上的病人却先一步动了。
那是个在码头扛大包的汉子,叫胡大刚,四十来岁,一身腱子肉,常年累月的重体力活,让他落下了一身毛病,尤其是这双肩膀,阴雨天就疼得像有无数蚂蚁在啃骨头。
胡大刚小心翼翼地转了转右边的肩膀,起初动作还很僵硬,可转了两圈后,他脸上的表情从试探,变成了惊愕,最后化为狂喜。
“哎哟!哎哟我的娘欸!”他猛地一拍大腿,声音洪亮地像庙里的大钟,“松快了!真的松快了!跟卸下来一块铁板似的!”
他激动地从床上跳下来,也顾不上穿鞋,光着脚就冲到郑明礼面前,一双长满老茧、砂纸般粗糙的大手,紧紧握住了郑明礼的手。
“小同志!不,小大夫!”胡大刚眼眶都有些泛红