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周送的碎砖,"正好给审批机搭个防护栏,省得齿轮老卡东西。" 赵师傅点头称是,擀面杖敲着青砖:"龟儿子机器,就得用砖治,比我的擀面杖还硬气。"
陈永年的放大镜不知何时对准了青砖上的公章:"小高," 他的的确良衬衫洗得发白,"砖面不平整," 笔尖戳着红印边缘,"公章边缘要能划破纸张," 他掏出自己的小公章,"得按 1956 年的模具重盖。" 老周的手抖得厉害,青砖差点砸到脚面:"陈股长,这砖比您的公章还硬实啊!"
"就因为硬实才要规范!" 陈永年的声音像砖窑的风箱,"每块砖的公章清晰度必须≥85%," 他指着审批机,"达不到标准,砖厂的米饭配额扣三成!" 高小林赶紧打圆场,用钢笔在青砖上描红印:"陈股长," 他指着砖纹,"这叫 ' 手工防伪章 ',比机器盖的有质感," 又冲老周眨眼,"就说砖面的粗糙感代表 ' 工农结合成色 '。"
黄昏时分,老周扛着盖满公章的青砖离开,审批科的吊扇还在吱呀作响。高小林望着他的背影,突然觉得这荒诞的审批就像砖窑的火,把粮食和砖块烧得难分彼此 —— 米饭要测硬度,砖块要盖粮章,连审批机都成了砖米共生的怪胎。老马吧嗒着旱烟,望着窗外砖厂的烟囱,烟囟上新刷的 "建筑粮食互助基地" 标语比粮食局的招牌还醒目:"高科长," 他敲了敲砖垫的办公桌,"咱这审批,算是给砖头插上粮票了?"
深夜的审批科,月光透过吊扇的影子,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网。高小林摸着老周送的 "审批砖",砖面上的红章在月光下泛着微光,突然听见审批机发出 "咔嗒" 异响 —— 这次卡的是《砖米硬度协同发展规划》,文件里赫然写着 "每立方米砖块需配 0.5 公斤熟米饭"。他笑了,笑得吊扇的影子跟着晃悠,心想当砖块都要沾着米香才能出厂,这机关大院的荒诞,可不就是座永远烧不完的砖窑么?
而明天,当第一缕阳光照在砖厂的窑顶上,老周会发现新出的砖块上,歪扭的公章印比火痕还红,陈永年会带着放大镜来测公章清晰度,赵师傅会用砖块给审批机砌个新外壳,小五会偷偷在砖柜里藏烤红薯,而高小林,会在 "砖米审批综合征" 的头痛中,对着新送来的《粮砖共生防伪标准》画圈 —— 就像机关大院的夏天,永远带着公章的红、嘉陵江的潮,和审批机永远修不好的咔嗒声,在砖块与米饭的荒诞共舞中,烧制着属于这个时代的滑稽与无奈。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