账怎么算都不划算,可在这机关大院,谁又能算清审批的账呢?反正申请越厚,离吃上嘴越远,倒不如把申请当煤球烧了,还能暖个手。
小李趴在桌上记录能耗数据,钢笔尖在 “芝麻酱消耗量” 栏停住 —— 今天调试机械臂时,竟用了半瓶食堂的芝麻酱来润滑齿轮。他想起赵师傅跳脚的模样,忍不住笑出声:“高科长,明天得让赵师傅在机械臂旁挂个‘芝麻酱审批表’,不然他该说咱们‘偷油偷酱’了。” 高小林看着机械臂上凝结的芝麻酱,已经被煤屑染成黑色,像极了陈永年办公室的旧印泥:“挂就挂,” 他打了个哈欠,“最好再附张‘芝麻产地政审表’,省得陈股长说咱们用了资本主义芝麻。” 小李心想,资本主义芝麻?难不成芝麻还要查三代?这审批机没把人折腾疯,倒先把芝麻折腾出阶级成分了。
!深夜的机关大院静得能听见雪花融化的声音,审批机的齿轮还在 “咔嗒咔嗒” 空转,竹屉传送带上残留的烤红薯渣被老鼠拖走,在雪地上留下细小的脚印。高小林关了煤油灯,借着月光看见机械臂顶端的 “改革先锋” 徽章,五角星尖已经被磨得圆钝,像极了赵师傅蒸的馒头褶子。他心想,这徽章怕是要改成 “荒诞先锋” 才合适,跟着这破机器转了一天,连自己都快成了齿轮上的煤屑,在审批的巨轮里身不由己地打转。
而明天,当第一缕阳光爬上煤场的烟囱,小李会发现审批机的齿轮缝里卡着半块烤焦的红薯 —— 那是赵师傅昨晚偷偷塞进去的,说是 “给机器喂点干粮”。荒诞的齿轮仍在转动,把公章、煤球、擀面杖搅成一锅乱炖,就像机关大院的日子,永远在审批的荒诞里咕嘟冒泡,却又让每个人在这锅乱炖里,尝出了属于自己的酸甜苦辣。小李心想,反正荒诞已经生根发芽,不如给审批机写首赞歌,就叫《齿轮荒唐曲》,说不定还能在元旦晚会上唱,配上赵师傅的擀面杖伴奏,准保把陈股长的放大镜都震掉。
雪越下越大,审批科的煤炉渐渐熄灭,只剩下机械臂偶尔发出的 “咔嗒” 声,像极了某个无人接听的电话,在寂静的夜里重复着无人理解的荒诞。高小林裹紧棉袄,听见远处锅炉房传来 “轰隆” 声,心想那大概是新一批公章煤球出炉了,明天早上,机关大院的烟囱会冒出带着红曲粉的青烟,把苍白的天空染成歪斜的红色,就像这永不停歇的荒诞,在每个清晨,准时降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