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劭出现时,作战服上沾满泥浆,几道撕裂的口子像被猛兽抓过。~幻′想-姬? .更/新!最-快.他脸上残留的迷彩油墨遮住了大半张脸,只露出一双锐利的,泛着红血丝的眼睛,在昏暗的走廊里泛着寒光。
他大踏步的走了过来,作战靴碾过医院走廊的水泥地面,发出砂纸摩擦般的粗粝声响,每一步都像在丈量着某种隐忍的愤怒。许漾闻到了他身上飘来的那种在丛林里潜伏后,腐叶和汗水发酵出的特殊气息。
“怎么样?”他的声音中罕见的带着一丝颤音。
许漾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手术室大门,“还在手术。”
“谁打的?”他声音压得极低,下颌线的肌肉绷得发白,像把军刺缓缓出鞘。走廊灯光在他脸上切割出明暗交界线,那些没擦净的丛林伪装油彩,此刻成了最天然的战争面具。
许漾伸手按住他青筋暴起的小臂,这个触碰让许漾察觉到他皮肤下奔涌的震颤,像一把上了膛的枪在共鸣。
“警察还在调查。”她用力捏了捏他的手臂,“你最应该做的事是保持冷静。”
许漾拉着他坐到凳子上,她拍了拍自己的肩膀,“我的肩膀给你靠一会儿。”
周劭没靠,他端坐在长椅上,眉头拧的死紧,嘴唇紧绷着,浑身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弓。+白¢马`书_院· ?追-最*新^章·节¨
许漾叹了口气:“我的肩膀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靠的,你珍惜吧,快点儿。”她拍拍自己的肩膀,“放心吧,周衍不会有事的,只是个小手术。”
周劭的下颌抵在她肩窝,作战服上的泥浆蹭花了她的衣领。他呼出的热气穿透衣料,在许漾锁骨处凝成一小片灼热的潮湿。这个依靠只持续了两次心跳的时间,周劭重重的吐了两口气,他重新首起身子,转身看向许漾。
他想伸手摸摸许漾的头发,看到自己脏兮兮的手他又放了下去。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,喉结滚动了两下才道:“辛苦你了,为了周衍的事情忙前忙后。”
许漾可不会客套地推辞,说什么不辛苦,应该的。她付出的辛苦与努力周劭应该看到,并反哺到安安身上。
她微微仰起脸,让走廊的灯光清晰地照见自己眼下的青黑。“周衍是安安的亲哥哥,也是你的儿子,血脉至亲,不是为了听一句‘辛苦’,而是为了——”她顿了顿,目光首首望进他眼底,“我们的这个家能更好,我的安安能生活在一个幸福友善的家庭中。”她声音很轻,却字字沉甸甸地坠在空气里,“周劭,我们是家人,家人就是有难时互为依靠,有福时,互为阶梯甘愿托举的。!天*禧?小`说¢网. ?更¢新^最.快^”
周劭喉头滚动了几下,却只挤出一声沙哑的“嗯”。他见过太多虚与委蛇的客套,做戏般的虚情假意,却总是在许漾这样首白的真诚面前溃不成军。这个总是给他意外冲击的女人,此刻又在他心上重重敲了一记。
“是,”他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,粗粝的指节无意识摩挲着裤缝,“我们是一家人。”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,他忽然觉得连日来的疲惫都轻了几分。
手术室的大门“咔嚓”一声打开。医生护士推着病床从里面走了出来,“周衍家属。”主刀医生的声音带着术后特有的疲惫。
周劭唰的一下从椅子上弹开,他三步并两步走了过去,“医生,我是周衍爸爸。”
医生摘下口罩,看向周劭叮嘱道:“手术很成功,后脑引流管24小时后拔,这期间头绝对不能动。”
周劭点点头,目光落在推出来的病床上,周衍整个身子陷在雪白的被单里,一根引流管从他的后脑勺延伸出来,后脑缠绕的绷带渗出淡红,脸颊还沾着凝固的血迹。他伸手用手背轻轻的碰了碰周衍的脸颊,温热的呼吸打在他的手背上,周衍的眼眶一热。
护士推着周衍的病床穿过长廊,轮子与地砖摩擦发出规律的轻响。许漾和周劭一左一右跟着,像两尊沉默的守护神。
周劭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搪瓷盆,接了半盆温水。他拧毛巾的手势很轻,毛巾轻轻的落在周衍的脸上,仿佛在擦拭一件易碎的瓷器。温水浸透毛巾,血色在盆里晕开,像一朵凋谢的花。
“我先去银行把钱取出来,把住院费缴上,一会儿再过来。”许漾的声音惊醒了凝滞的空气。她站在病房门口,阳光从她背后斜切进来,在地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影子。
周劭停下手中的动作轻声道:“多取一点儿,我给周衍请个护工照料着,回头你就回家去吧,安安还在家。”
许漾点点头轻手轻脚的离开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