房梁"咯吱"作响,那条红绸悄无声息地垂下来,末梢的活结正对小满头顶。铜镜里的影像越发清晰:三十年前的场景正在重演——穿嫁衣的女人踩着圆凳,把脖子往绳套里伸。
铁柱抓起柴刀劈向红绸,绸子却像有生命般缠住刀身。镜面"咕嘟咕嘟"冒出血泡,一只青白的手突然穿透镜面,抓住小满的衣领就往镜子里拖。小满的布鞋在地上刮出深深的痕迹,她的身体正以不可能的角度扭曲,像要钻进镜中世界。
"小满!"铁柱死死抱住妻子的腰。油灯突然全部熄灭,月光透过窗纸,在墙上映出两个扭打的人影——一个是铁柱,另一个竟是穿长衫的模糊男人。梳妆台轰然倒塌,铜镜滚到地上,镜面朝上映出满天血月。
小满的脖子己经套进红绸,脚尖离地三寸。铁柱发疯似的扯绸子,却发现手里攥着的竟是自己的裤腰带——不知何时,它己经勒在自己脖子上。铜镜里,穿长衫的男人正狞笑着拽紧绳子。
"砸...镜..."小满从牙缝里挤出气音,舌头己经发紫。铁柱摸到地上的柴刀,却看见镜中浮现出婴儿的脸。那孩子长得竟像小满,正朝他伸出小手。
"孩子..."小满突然挣扎起来,"我们的..."
铁柱的柴刀悬在半空。砸碎镜子可能释放恶灵,但能救小满;不砸镜子小满必死,但或许能封住恶灵。刀尖颤抖着对准镜面,那里头现在挤着三个影子:上吊的女鬼、狞笑的男人,以及正在窒息的小满。
鸡叫头遍时,东厢房传出惊天动地的碎裂声。早起拾粪的李老汉看见,赵家院墙上蹲着上百只乌鸦,每只乌鸦嘴里都叼着块碎镜片。镜片里映出的全是同一张女人脸,有的在哭,有的在笑。
而东厢房的房梁上,那条红绸依然悬着,末梢的活结空荡荡地晃啊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