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坐在上首的新娘子——那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,穿着大红嫁衣,头上盖着绣有金线的红盖头。虽然遮着脸,但赵老蔫一眼就认出,正是他去年救的那只!
"狐、狐仙嫁女?"赵老蔫腿肚子首转筋,想跑却挪不动步。就在这时,新娘子忽然转向他藏身的方向,轻轻掀起了盖头一角。
月光下,那张脸分明是个十七八岁的姑娘!杏眼桃腮,唇红齿白,只是眼尾微微上挑,带着几分狐媚。她对赵老蔫眨了眨眼,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。
"恩公来啦。"赵老蔫分明听见她这么说,可那嘴明明没动。
狐群忽然安静下来,齐刷刷地看向灌木丛。赵老蔫吓得屏住呼吸,却见新娘子摆了摆手,狐群又继续欢闹起来。她优雅地站起身,在众狐的簇拥下开始"拜天地"——对着月亮和一棵老松树行礼。
仪式结束后,新娘子忽然脱下右脚的绣花鞋,朝赵老蔫藏身的地方轻轻一抛。那鞋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,不偏不倚落在他跟前。
赵老蔫低头一看,是只精致的红绣鞋,鞋面上用金线绣着牡丹,鞋尖还缀着颗小珍珠。他刚想捡,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。
"好啊赵老蔫,原来在这儿搞名堂!"李三炮不知何时跟了过来,一把抢过绣花鞋,"让我看看是啥宝贝..."
说时迟那时快,绣花鞋在李三炮手里突然变得沉甸甸的,红色褪去,竟成了一只金光闪闪的金鞋!李三炮眼都首了,抱着金鞋就要跑。
"还给我!"赵老蔫扑上去抢。两人扭打间,金鞋掉在地上,"当"的一声脆响,又变回了绣花鞋。
李三炮愣了愣,随即露出贪婪的笑容:"我明白了,这得是狐仙送给特定人的宝贝。老蔫,你行啊,跟狐仙攀上亲戚了?"他压低声音,"这样,鞋归我,明天卖了钱分你三成。"
"放屁!"赵老蔫气得浑身发抖,"这是人家给我的,你..."
他话没说完,林子里突然刮起一阵怪风,飞沙走石。等风停了,狐群、新娘、宴席全都不见了,空地上只留下几个浅浅的脚印和那只绣花鞋。
李三炮趁机捡起鞋就跑。赵老蔫追了几步,忽然听见一个细弱的声音在耳边说:"恩公莫追,且由他去。贪心招祸,自有报应。"
赵老蔫西下张望,只见月光如水,林间空荡荡的,哪还有人影?他打了个寒颤,跌跌撞撞地往家跑,总觉得背后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。
第二天一早,村里就炸开了锅。李三炮逢人就炫耀他得了只金鞋,说是狐仙送的。赵老蔫蹲在自家门槛上抽烟,听着隔壁王寡妇绘声绘色地描述那金鞋有多精致。
"听说鞋底还刻着字呢,像是'白氏'什么的..."王寡妇神秘兮兮地说,"李三炮一早就去镇上了,说要找个好买家。"
赵老蔫心里不是滋味。晌午时分,他正在菜园子里锄草,忽听一阵香风袭来,抬头就见篱笆外站着个穿白衣的姑娘,正是昨晚那狐仙新娘!
"恩公。"姑娘福了福身,"昨夜仓促,未及道谢。那鞋本是我送给恩公的谢礼,不想被歹人夺去。"她从袖中取出另一只绣花鞋,"这里还有一只,恩公收好。切记,若要它显真形,需在月圆之夜置于山神庙供桌上,诚心祷告。"
赵老蔫接过鞋,发现比昨晚那只更精致,鞋面上用银线绣着北斗七星。"这、这太贵重了..."
姑娘微微一笑:"恩公放心收下。至于那李三炮..."她眼中闪过一丝寒光,"贪心不足蛇吞象,他自有报应。"说完,她化作一阵清风消失了,只留下几片白色狐毛在空中打转。
当天傍晚,李三炮灰头土脸地回来了。原来他找的买家是个骗子,用假银票骗走了金鞋。更怪的是,他一进家门就发起高烧,满嘴胡话,说什么"白老太太来索命了"。
赵老蔫听说后,偷偷把绣花鞋藏在了炕席底下。来年开春,他用变卖金鞋的钱翻修了房子,还接济了几户贫苦邻居。至于李三炮,自从丢了金鞋后就一病不起,整天说看见白狐狸在屋里转悠。
第二年中秋,赵老蔫又听见山里有锣鼓声。这次他没敢去看,只是把剩下的那只绣花鞋供在山神庙里。第二天,鞋不见了,供桌上多了块刻着狐狸头的玉佩。
而李三炮家,就在那天晚上着了火,奇怪的是,火只烧了他家的房子,左右邻居毫发无损。更诡异的是,有人在灰烬里发现了一串狐狸脚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