腊月二十三,小年夜的饺子刚下锅,张德山的儿子铁蛋突然把瓷勺摔在地上。.d+a.s!u-a?n·w/a/n!g+.\n`e_t¨"爹!"八岁男孩的尖叫声扎透厨房蒸汽,"酸菜馅儿咋是苦的?"
张德山媳妇王秀芹刚想骂孩子挑嘴,铁蛋却"哇"地吐出口黄水。更怪的是,孩子边吐边含糊不清地念叨:"松脂...锈水...树血..."
煤油灯"啪"地爆了个灯花。张德山僵在桌前,筷头微微发颤——这正是他在"鬼见愁"老林尝到的最后味道。而现在,他失去的味觉似乎转移到了儿子舌头上。
二十里外知青点,赵卫国第三次用湿抹布擦那面土墙,可"桦树沟"三个血字就像从墙里长出来似的,越擦越鲜亮。周建军蜷在炕角,十指缠着脏布条——昨晚梦游时写的字,用的竟是他自己磨烂指尖的血。
"建军,这到底啥地方?"赵卫国声音发虚。血字突然"啵"地冒出个血泡,炸开时溅在他手背上,竟带着股腐松脂的腥气。
最惨的是王胜利。他左胸那块怀表形状的溃烂己经扩散成树冠状,每晚渗出黑粘液。卫生员老胡用镊子拨开腐肉时,竟夹出半片森白的指甲盖——与刘大强被砸烂的左手指甲完全吻合。
"不是感染。"老胡的镊子"当啷"掉在搪瓷盘里,"肉里...肉里在长松针..."
乌布带是在大年三十清晨进村的。老萨满的鹿骨腰铃无风自响,独眼首勾勾盯着林场办公室的玻璃窗。¨衫*疤/墈¢书_旺\ ,勉′费+悦-读*郑德海书记刚推开窗想问候,乌布带的烟袋锅就"咣"地敲在窗框上:"桦树沟的账,该清了。"
郑德海的脸色瞬间变得比窗台上的积雪还白。
正月初六,靠山屯出了件奇事。李满囤六岁的闺女小丫在河沟边捡到个松塔,比寻常的大两圈,通体暗红如凝血。孩子刚捧到耳边就吓得撒手:"它哭呢!"
路过的赵铁柱俯身捡起松塔——尽管他的色觉被山神收走,看什么都是黑白的,但这松塔在他眼里却诡异地泛着红光。当他掰开一层层鳞瓣,最核心处赫然是截腐烂的人指骨,指节处套着个生锈的铜环。
"马...马春生..."乌布带接过指骨时,铜环上的刻字己经模糊,但老萨满的独眼立刻渗出滴浊泪,"守林人...十年了..."
当夜,乌布带在村祠堂摆开神案。五个伐木工被叫来时,发现供桌上除了常规的祭品,还多了本蓝皮账簿,封皮上"桦树沟"三个字正诡异地渗出血珠。
"山神要旧账。"乌布带的神刀指向账簿,"1983年冬月十七,马春生在这天坠崖。"
张德山突然觉得后颈发硬——那天正是他们超额完成"鬼见愁"采伐任务的前三天。更怪的是,账簿在他眼里竟自动翻到某一页,上面浮现出他从未见过的记录:
"冬月十七,桦树沟南坡。/二/捌,墈′书-王· _首`发`郑书记命伐双生红松二十棵(注:非计划内),未系安全绳。马守林阻拦,争执中..."
字迹到这里突然模糊,接着渗出大团血渍,在纸上洇成个人形,像是有人从高处坠落。
"马春生是守林人。"乌布带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,"他看见不该看的,就从鹰嘴崖'失足'了。"
周建军突然"啊啊"指着账簿——血渍消散后,下面竟显出刘大强的笔迹:"冬月二十,桦树沟运木。发现南坡新伐痕迹,与郑书记报的数对不上。晚汇报时..."
这段记录同样突兀中断,最后几个字变成了"救我腿断了"的乱笔。
"大强也发现了。"李满囤的嗓子眼挤出这句话时,祠堂里所有的灯烛同时暗了一瞬。再亮起时,账簿上浮现出第三段记录,墨迹新鲜得像刚写下的:
"1984年正月初六,靠山屯祠堂。五人见账,山神开目。三年之约实为..."
乌布带突然用神刀劈空斩断这段字:"不可说破!"
但张德山己经看清了——最后消失的那个字,分明是"死"的轮廓。
正月十五雪打灯,靠山屯却没人敢挂红灯笼。知青点的土墙上,"桦树沟"三个血字己经扩大到门板大小,每天子时自动更新一组数字,像是某种倒计时。周建军被绑在炕上,布条深深勒进肉里——前天半夜他差点用柴刀剜出自己的喉结。
王胜利胸口的溃烂己经形成完整的树形,每根"树枝"末端都顶着颗黄脓,像松脂的结痂。更可怕的是,他完全聋了的耳朵里,开始钻出细如发丝的红芽,在月光下缓慢生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