投入的纯粹。一瞬间,排练室里的默契、短信里的讨论、夏夜门外听到的清澈琴音……所有的片段汹涌而至,与此刻舞台上的灯光、音乐和她眼中自己的倒影重叠在一起!
指尖下的音符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,流淌出的旋律比任何一次排练都更加饱满、更加富有情感,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、近乎虔诚的温柔。他不再是那个需要碎瓷锦囊来稳定心神的“智者”,他是钱砚修,一个在名为“邓小琪”的光与音乐交织的舞台上,心甘情愿敞开内心、与之共振的少年。
邓小琪的琴弓也仿佛被这份无声的默契和台下“观众”的注视所点燃。她的揉弦更加细腻深情,运弓更加流畅自信,每一个音符都带着饱满的情绪,与钢琴的旋律丝丝入扣,缠绵悱恻。她沐浴在灯光里,也沐浴在钱砚修专注而温柔的目光里,脸颊因为投入和灯光而泛着动人的红晕,像画中那抹最温暖的色彩。
当最后一个音符在体育馆里缓缓消散,留下悠长的余韵,短暂的寂静后,舞台侧幕和台下零星的“观众”席爆发出了真诚的掌声!
“好!太棒了!”
“配合绝了!”
连一向严肃的舞台监督都忍不住点头:“不错!情绪很到位!保持住!”
钱砚修和邓小琪同时松了口气,紧绷的弦骤然放松。钱砚修站起身,感觉后背的礼服衬衫己经被汗水微微浸湿。邓小琪也放下琴弓,额角沁着细密的汗珠,但眼睛亮得惊人,带着完成挑战后的兴奋和满足。
两人在掌声中并肩走下舞台。后台的闷热和喧嚣瞬间涌来。邓小琪抱着小提琴,脚步轻快,侧过脸看向钱砚修,声音带着排练后的微喘和毫不掩饰的雀跃:“刚才……感觉特别好!尤其是中间那段,你给我的那个眼神,特别有感觉!”
钱砚修耳根一热,刚才在台上那种全然的沉浸和情感的流露,此刻在后台的灯光下回想起来,竟让他感到一丝迟来的羞赧。他避开了她的视线,低声道:“嗯……你也是。音色很透亮。”
林妙妙像只花蝴蝶一样扑了过来:“哇塞!你俩!绝了!我在下面看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!这哪是彩排,简首正式演出水准!” 她夸张地竖起大拇指,又挤眉弄眼地凑近邓小琪,“邓同学,你刚才看钱老师的眼神,啧啧啧……”
邓小琪的脸瞬间红透,作势要打她:“林妙妙!你闭嘴!”
钱砚修看着她们笑闹,心底那份紧张过后的轻松感和奇妙的满足感更加充盈。他走到后台的简易更衣区,准备把闷热的西装外套脱下来。手指刚解开一颗纽扣,邓小琪的声音在身后响起,带着点犹豫:
“钱砚修……”
他回头。
邓小琪站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,手里捏着一块干净的、叠得整整齐齐的素色棉质手帕。她脸颊微红,眼神有些躲闪,声音轻轻的:“……你,你额头上有汗。后台太热了……这个……干净的。” 她飞快地把手帕塞到他手里,指尖带着一丝微凉和不易察觉的轻颤,然后像受惊的小鹿般,转身拉着还在坏笑的林妙妙快步走开了。
钱砚修怔在原地,手里握着那块还带着她指尖微凉触感的手帕。布料柔软,带着淡淡的、属于她的干净皂香,混合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松节油味道。这显然不是后台提供的纸巾,是她自己的,随身携带的。
后台的喧嚣仿佛瞬间远去。他低头看着掌心这块小小的、素净的手帕。它不像她送的那幅画一样承载着艺术的光晕,不像录音笔一样凝固着音乐的共振,也不像小熊曲奇一样带着甜蜜的香气。它如此简单、朴素,甚至带着点临时救急的仓促。
但它却在此刻,在他刚刚经历了一场情感与技艺双重“演出”、心神激荡、汗湿衣背的时刻,被她带着羞涩和关切递了过来。像夏日里一缕最及时、最熨帖的微风,无声地拂过心尖。
钱砚修没有用它去擦汗。他只是紧紧地将它攥在手心,柔软的布料包裹着指尖,仿佛也包裹住了后台所有的闷热、喧嚣和刚才那场盛大“共振”带来的余震。一种比舞台灯光更温暖、比掌声更踏实的暖流,从紧握的掌心蔓延开来,悄然无声地,填满了十六岁少年在这个紧张而璀璨的夏日午后,悸动不己的心房。
这块意外而来的、带着她气息的素色手帕,成为了这个六一晚会筹备季里,最不起眼却又最让他心头发烫的“礼物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