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仲卿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,握着酒壶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。¢p,o?m_o\z/h-a′i·.?c~o^m.
他猛地站起身。
动作间带着一种与平日油滑庸吏截然不同的、压抑的爆发力。
但随即又像是被无形的重担压垮,肩膀颓然耷拉下去。
脸上重新堆起那副底层小吏面对强梁时特有的、带着点讨好又无奈的表情。
“来了来了。”
他一边高声应着,一边快步向院门走去,背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佝偻而沉重。
柳芸娘闻声又从后院冲了出来,手里还沾着些药草碎屑,脸上怒意未消又添新愁。
她狠狠瞪了一眼后院的方向,显然云飞扬那臭小子又躲起来了。
她快步跟上云仲卿,嘴里低声咒骂着:“这讨债鬼,真是一天安生日子都不让人过!”
云知微也从房间出来,带上面纱,跟到了柳芸娘的身后。
陆砚躺在床上,心脏也跟着那砸门声咚咚直跳。
刚送走一个催命的刺史公子,又来了个要拆门的债主?
这云家,简直是坐在火山口上过日子。
他通过门缝,警惕地观察着。
“原来是刘爷大驾,不知刘爷找飞扬所为何事?”
云仲卿打开院门,看清来人模样便立刻弯腰陪笑。
门口站着三个凶神恶煞的壮汉。/w*a′x?s\w`.*c~o`m?
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光头,敞着怀,露出胸口浓密的黑毛和一道狰狞的刀疤,手里拎着一根手腕粗的枣木棍。
正是地下黑恶势力钱四爷手下的得力打手,人称“刀疤刘”。
他身后两人也皆是膀大腰圆,眼神凶狠,一看就是惯于欺压良善的恶徒。
刀疤刘斜睨着矮他一头的云仲卿,棍子不客气地顶着他的胸口。
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云仲卿脸上:“何事?你家云飞扬那崽子呢?躲哪去了?”
“四爷的账,可没这么好拖。”
云仲卿虽只是个小吏,毕竟是官家人,刀疤刘倒也没太用力。
“刘爷息怒,息怒!”云仲卿陪着小心,腰弯得更低了:
“犬子……犬子今日受了点风寒,在屋里躺着呢。”
“您看,这钱…能不能再宽限几日?等发了薪俸,我立刻……”
“宽限?”刀疤刘嗤笑一声,声音陡然拔高:
“你当四爷是开善堂的?上个月初八借的二十两,利滚利,到今天连本带息四十五两!”
“就你那几个铜子的薪俸,拿什么还?”
“若是没钱,就拿东西抵吧,我看你这破院子,还有里面那小娘子…”
他猥琐的目光越过云仲卿,贪婪地扫向站在后面、脸色铁青的柳芸娘,和闻声出来、站在母亲身旁的云知微。
云知微此刻戴上了面纱。~1/7/k^a^n¢w·e?n~x,u¨e..~c·o′m/
只是现在谁都知道,在那层薄薄的面纱之下。
拥有一张能让郑元明那个堂堂刺史公子,都为之倾倒的绝世容颜。
“你敢!”
柳芸娘一步上前,将女儿护在身后。
叉着腰,那股市井泼辣的劲儿又上来了,毫不畏惧地瞪着刀疤刘:
“光天化日,强抢民女?还有没有王法了?”
“钱是飞扬借的,冤有头债有主,你冲他去,欺负我们妇孺算什么本事?”
“四十五两?你们放的是阎王债吗?”
“二十两一个月不到就滚到四十五两?还有天理吗?”
她声音又脆又亮,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。
竟一时将刀疤刘的气势压住了几分。
刀疤刘被噎了一下,随即恼羞成怒。
棍子重重往地上一杵:“你这泼妇!敢跟老子讲王法?”
“在这江州城,四爷的话就是王法!”
“今天要么见钱,要么见人抵债,给我搜!”
他身后两个打手就要往里闯。
就在这时。
后院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。
云飞扬那看起来略显单薄的身影,连滚带爬地冲了出来。
脸上带着惊恐和一丝破罐子破摔的狠厉:“别动我娘,钱是我借的,冲我来!”
他冲到院子中央,脸色苍白,嘴唇哆嗦着,对着刀疤刘喊道:
“刘爷,再给我三天,就三天,我一定想办法把钱给四爷凑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