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十一章 烈火淬真金，庸人自淘汰

试用期的一个月，对苏根民这批新来的工人来说，不是干活，是扒层皮。′s~o,u￠s,o.u_x*s\w*.?c?o.m!

清晨五点，天边刚泛起一丝鱼肚白，工棚的门就被人一脚踹开。

豁牙那口大嗓门，比县城里最高音的喇叭还管用。

“都他娘的给老子滚起来！太阳都晒屁股了，还挺尸呢！想在床上挣工钱啊？”

一群人睡眼惺忪，连滚带爬地套上衣服，冲到院子里排队。

早饭是雷打不动的玉米糊糊配咸菜，管够，但寡淡得刮嗓子。

刚放下碗，连口喘息的工夫都没有，瘸子叔就已经拿着名册，开始分派一天的活计。

扛木头、搬石头、挖地基、和水泥……全是不要脑子，只要一身死力气的重活。

豁牙在工地上来回溜达，嘴巴就没停过，谁的动作慢了半拍，他的呵斥声和脚底板立马就到跟前。

“手是用来干活的，不是用来摸鱼的！再给老子耍滑头，今天晚饭就别吃了！”

“你！对，就是你，王老四！你那是扛水泥吗？你那是给你媳妇儿挠痒痒呢！没吃饭啊？”

这群从国营厂出来的“爷”，算是彻底领教了什么叫资本家的残酷。

以前在厂里，一杯茶，一张报纸就能混一天。迟到早退是常态，磨洋工更是刻在骨子里的技能。

可在这里，这些全都没用。

第一周，就有五个人扛不住，主动找到瘸子叔结了工钱，灰溜溜地滚蛋了。,x-i¨a`o¨s,h~u?o/c-m_s,.-o+r!g!

瘸子叔眼皮都没抬一下，当着所有人的面把钱给他们结清，然后对着剩下的人开口：“路是自己选的。想走的，现在还可以走。留下的，就把你们那身懒骨头给我收起来！”

身体上的累还能忍，最让苏根民他们难受的，是心里的坎。

他们这些试用工，干的是最脏最累的活，拿的是最低的工钱，穿的是灰扑扑的旧工装。

而那些正式工，像张大山他们，穿着崭新的蓝色工装，操作着轰鸣的机器，或者在宽敞的作坊里干着技术活。

他们看试用工的眼神，没有鄙夷，却带着一种显而易见的疏离，那是老兵看新兵蛋子的眼神。

中午吃饭的时候，这种差距就更扎心了。

正式工的窗口，大铁盆里是油汪汪的红烧肉，是喷香的炒菜。

试用工这边，永远是那几样素菜，白菜炖豆腐，清汤寡水。

豁牙拎着大铁勺，在两个窗口之间来回走动，划出了一条无形的线，谁也别想越雷池一步。

“看什么看？”豁牙对着一个伸长脖子往肉菜窗口瞅的试用工吼道，“想吃肉，就给老子好好干！等你们转了正，猪蹄子管够！现在，就给老子老老实实啃你们的白菜豆腐！”

这种区别对待，每天都抽在这些人的自尊心上。

有人被抽得麻木了，咬着牙干活，心里只盼着能早日转正。

也有人，被抽出了怨气和歪心思。

王老四就是其中一个。

他以前在纺织厂是个机修工，有点技术，但手脚不干净，好占小便宜，第一批就被厂里“优化”了。·5!?~4a@e看[书3 :D最(@新]?章:节??更?新?°D快|?)

到了陈顺利这儿，他那点技术压根用不上，只能跟着大伙儿一起筛沙子。

干了几天，他觉得浑身骨头缝都疼，心里那股子邪火直往上冒。

这天下午，趁着豁牙去解手的工夫，王老四凑到苏根民和其他几个老工友身边，压低声音煽动。

“哥几个，咱们不能再这么傻干下去了！这姓陈的，就是把咱们当牲口使唤！你看那些正式工，活儿比咱们轻快，吃得比咱们好。凭什么？”

一个工友叹了口气：“人家是老人，咱们是新人，熬一熬就过去了。”

“熬？怎么熬？”王老四啐了一口，“一个月后，人家一句话，说你不合格，就把你踹了，你上哪儿说理去？我跟你们说，咱们得抱成团！明天开始，咱们都把劲儿往回撤一撤，他总不能把咱们几十号人全开了吧？这叫法不责众！”

这话，说到了不少人的心坎里。

谁不想偷懒？谁不想少干点活？

几个意志不坚定的人，立刻就有些意动，眼神都活泛起来。

所有人都看向苏根民。

他毕竟当过小组长，在这些人里还有点威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