雾。
当她的指尖触到镜面时,水雾突然散开。
林七娘站在镇龙台上。
她穿着件绣满人脸的长袍,那些脸有的哭有的笑,嘴唇都在动,却发不出声音。
她手里握着块青铜令,正面刻着"归魂"二字,背面爬满蛇形纹路。
"阿鸢!"白小芩的喊声响在耳边。
阿鸢猛抬头,旧鬼市的地面正剧烈震动,青砖裂开蛛网似的缝,无数半透明的影子从缝里涌出来,青灰色的怨气裹着腐臭,呛得她睁不开眼。
"是画皮幻境!"沈知秋的声音带着少见的急切,"别看它们的脸!"
阿鸢这才发现,那些幽魂的脸正在变化——有陆九溟染血的笑,有白小芩小时候戴的小傩面,有沈知秋低头画符的侧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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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攥紧阴镜,镜面突然发烫,映出的自己脸上,竟也爬满了这些重叠的脸。
"闭眼!"白小芩的手扣住她后颈,阿鸢闻到股浓郁的檀香味——是白小芩颈间挂的傩骨串。
再睁眼时,梦魇傩面正浮在白小芩头顶,青黑雾气凝成锁链,将扑过来的幽魂缠成一团。
"用阴镜照她!"沈知秋甩出三张朱砂符,符纸在半空烧起来,化作金红的火链,缠住了正从街尾朱漆门里走出的身影。
林七娘的长袍在风里猎猎作响,那些绣着的人脸正撕心裂肺地尖叫。
她的脸半是鲜活的少女,半是腐烂的骸骨,眼尾的红痣却和镜中画面里的一模一样。"你们想唤醒过去?"她的声音像两块石头互相摩擦,"那就先尝尝它的代价!"
阿鸢感觉有只冰冷的手攥住了她的脚踝,正往地底拖。
她咬着牙举起阴镜,镜面映出林七娘的脸——那些绣在长袍上的人脸突然全都转向林七娘,嘴张得老大,像是在喊什么。
"破!"沈知秋的朱砂笔划破指尖,在半空画了道血符。
符光闪过的瞬间,林七娘的长袍突然剧烈抖动,一张苍白的人脸从她后颈挣出来,发出尖啸。
林七娘的身体晃了晃,腐烂的半张脸突然开始剥落。
她望着阿鸢,眼里的疯狂渐渐褪成迷茫:"原来......我等的不是他......"她抬起手,指尖轻轻碰了碰阿鸢胸前的阴镜,"是你。"
话音未落,她的身体像被风吹散的纸,片片碎裂。
那些绣在长袍上的人脸也跟着消散,只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檀香。
阿鸢的手还举着阴镜,镜面最后一丝光晕里,映出个模糊的影子——是陆九溟。
他站在她身后,白衣猎猎,嘴角带着那抹熟悉的笑,像当年在义庄教她认骨时那样。
"阿鸢?"白小芩的手搭在她肩上。
阿鸢这才发现自己在发抖,阴镜的碎片烫得她掌心发红。
沈知秋走过来,递过块帕子,上面沾着朱砂的腥气:"收起来吧。"
旧鬼市的裂缝正在闭合,纸幡、灯笼、青石板,都在往雾里退。
阿鸢最后看了眼那面朱漆门,门环上的红绸突然无风自动,像是谁轻轻摸了它一下。
出了裂缝,夜色已经深了。
白小芩的傩面掉在脚边,她弯腰去捡,阿鸢看见她鬓角全是汗。
沈知秋点燃火折子,照亮了阿鸢手里的阴镜——缺了月牙的地方,正渗出一丝金光,和她心口的脉动遥遥呼应。
"回义庄吧。"沈知秋转身往废墟外走,影子被火光拉得老长,"有些事,得等天亮了再说。"
阿鸢摸着怀里的阴镜,又摸了摸那面小傩面。
风掠过她发梢,带来若有若无的檀香味,像谁在耳边轻轻说:"该醒了。"
她低头,看见阴镜碎片上的金光又亮了些,在地面投下小小的影子——那影子的轮廓,像极了陆九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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