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后,是慕先生那双深不见底、仿佛洞穿一切、清冷如寒潭的眼眸…无数画面碎片如同失控的洪流,在她混乱的脑海中疯狂地冲撞、撕扯、咆哮!
滔天的恨意,如同被压抑到极致的地底熔岩,在她冰冷麻木的躯壳内骤然苏醒、奔涌、咆哮!这股积攒了太久的毁灭力量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!心口那枚沉寂的凤凰烙印如同被这滔天恨意狠狠点燃,骤然爆发出惊人的灼热!滚烫的痛感如同烧红的烙铁,狠狠烫在灵魂深处,并沿着血脉经络急速蔓延、撕裂!一股狂暴的、想要摧毁眼前一切、甚至不惜同归于尽的冲动,如同挣脱了所有锁链的远古凶兽,在她灵魂的最深处发出无声却震耳欲聋的尖啸!
“不——!” 一声破碎的、带着血腥味的嘶鸣几乎要冲破她的喉咙!她死死地、用尽全身力气咬住了自己的下唇!尖锐的疼痛伴随着浓重的铁锈味瞬间弥漫口腔,那剧烈的痛楚如同冰冷的针,狠狠刺入混乱的神经,带来一丝短暂而残酷的清明!
不能崩溃!
绝不能在这里倒下!
沈碧云冰冷的威胁还在耳边回荡,谢珩的爪牙或许就在这倚翠阁的阴影里窥视,而那个神秘莫测、洞悉一切的慕先生,更是深不可测的谜团与威胁…她若在此刻失控,任由那烙印中的狂暴力量爆发出来,暴露这非人的秘密,等待她的,将是比倚翠阁这肮脏泥沼恐怖百倍的深渊!是真正的万劫不复!
她猛地睁开眼!那双曾经清澈如秋水的眸子,此刻只剩下冰冷坚硬的、如同万年玄冰般的决绝!所有的恐惧、屈辱、痛苦,都被这极致的恨意与求生欲强行冻结、压缩、凝聚!她一把抓起地上那件水红色的软烟罗外衫,动作僵硬却异常迅速,如同一个奔赴刑场的死士披上最后的战甲,又像是一个绝望的溺水者抓住裹身的尸布。
粗糙肮脏的粗布衣裙被粗暴地褪下,扔在冰冷的泥地上。昏暗的光线下,苍白肌肤上尚未完全消退的青紫淤痕,和左侧锁骨下方那枚在阴影中显得愈发妖异、深邃、仿佛有暗红火焰在其中流淌的凤凰烙印,刺目地暴露出来。她几乎是带着一种自虐般的粗暴,将那柔软丝滑、触感冰凉、却如同枷锁般沉重的新亵衣、肚兜一件件套上身体。冰冷的丝绸紧贴着滚烫的肌肤,激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。最后,她披上那件象征屈辱的水红外衫,宽大的袖子垂落,掩盖住手臂上尚未愈合的擦伤。
她踉跄着走到角落里那个盛着浑浊井水的破木盆前。水面微微晃动,倒映出一张苍白得毫无血色、憔悴不堪的脸庞。然而,那身刺眼的水红新衣,却如同最艳丽的毒药,为她平添了几分惊心动魄的、近乎妖异的艳丽。那双倒映在水中的眼睛,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,里面沉淀着的,是足以焚毁整个世界的滔天恨意与一种濒临疯狂的、冰冷的毁灭意志。
她拿起那支素银簪子。簪身冰凉。她用僵硬的手指,将散乱枯涩的长发草草拢起,在脑后挽了一个最简单、甚至有些凌乱的发髻,用簪子勉强固定。动作间,她下意识地、近乎神经质地,将衣领拼命向上拉扯,试图将那枚滚烫的烙印彻底掩埋在这水红的绸缎之下。
做完这一切,她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,重重地倚靠在冰冷刺骨的墙壁上,胸口剧烈地起伏着,压抑着喉咙深处翻涌的血腥气。体内的灼热和那焚天的恨意并未因衣物的更换而平息,反而被这身象征着彻底沦落与屈辱的“新装”刺激得更加汹涌澎湃。烙印深处那股狂暴的力量如同即将冲破堤坝的洪水,在她脆弱的经脉中疯狂冲撞、嘶鸣,皮肤表面甚至隐隐泛起一层不正常的、暗红色的微光!她必须用尽全部的意志力,咬紧牙关,才能勉强维持住这具躯壳表面那层摇摇欲坠的、冰冷的平静。
就在这死寂的、令人窒息的时刻——
“吱…嘎…”
柴房那扇破旧不堪的木门,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、如同鼠啮般的声响,竟被悄无声息地推开了一条狭窄的缝隙!
一双眼睛,如同隐藏在最阴暗角落里的毒蛇,闪烁着贪婪、惊骇与窥伺的幽光,死死地、一眨不眨地贴在门缝上,贪婪而惊骇地窥视着屋内的一切!
是云裳!
她显然早已潜伏在门外不知多久!姜毓宁从被迫起身、更换衣物、到对水自照、挽发整装的整个过程,都被她一丝不漏地尽收眼底!当她的目光,如同淬毒的钩子,掠过姜毓宁因弯腰整理裙摆或抬手挽发而微微敞开的衣襟时——尽管姜毓宁已经竭尽全力遮掩,但在那一瞬间,左侧锁骨下方,那枚颜色妖异深邃如同凝固血玉、形状清晰宛如一只在烈焰中痛苦挣扎、展翅欲飞的凤