露水时,神情格外专注,动作极其轻柔,仿佛在对待稀世珍宝,每一次滴落都伴随着那空灵的“嗒”声。
有时,她只是静静地伫立在古杏树下,仰头望着那些不合时宜盛放的花朵,唇边噙着那抹永不凋零的笑意,眼神清澈而悠远,仿佛在与这株古老的树木进行着无声的交流。微风拂过,几片细小的花瓣飘落在她乌黑的发间、素白的肩头,她也恍若未觉。
陈云栖也尝试着在适当的时机走近。当他靠近时,娇娜会停下手中的动作,转过身来,含笑望着他,眼神清澈坦荡。陈云栖便与她攀谈,话题从园中的草木,渐渐引向更深的疑惑。
“娇娜姑娘,”一次,陈云栖望着古杏枝头那几簇不合时宜的粉白花朵,终于忍不住问道,“这杏树…为何此时开花?还有那‘朝华’露…似乎并非凡品?”
娇娜唇边的笑意依旧纯净,眼波却微微流转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邃。她并未直接回答,只是伸出纤白的手指,轻轻抚摸着古杏那粗糙如龙鳞的树干,声音清泠:“万物有灵,生灭有时,亦有其道。朝华承天地清气,聚草木精粹,故有微末之效。至于这花开…”她微微一顿,目光投向古杏虬劲的枝干,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,“或许是它心中,尚有不甘沉寂的执念吧。”
她的回答似答非答,如同隔着一层薄纱,更添神秘。陈云栖心中疑窦丛生,却也不好再追问。
相处日久,陈云栖发现娇娜不仅通晓草木药性,更有一手精湛绝伦的医术。一次,吴婆婆的老毛病又有些反复,陈云栖正愁眉不展,娇娜翩然而至。她并未立刻使用“朝华”露,而是仔细为吴婆婆诊了脉,又询问了日常饮食起居。随后,她让陈云栖去园中采来几味看似寻常的草药:开着细小黄花的蒲公英(她称之为婆婆丁),叶片带刺的荨麻嫩芽,还有几颗青涩的山茱萸果实。
娇娜就在院中的石臼里,亲自将草药捣碎,滤出青碧的汁液,又调和了少许蜂蜜,让吴婆婆服下。不过半日,吴婆婆便觉心口舒畅许多,气色也好了不少。
“婆婆之疾,乃心气久郁,脉络不畅,如河道淤塞。猛药如洪,或可冲开一时,却易伤堤岸。此等寻常草木,取其疏通缓泻、调和气血之性,如涓涓细流,润物无声,虽慢却稳,方是长久之计。”娇娜一边清洗着石臼,一边对陈云栖娓娓道来,声音清泠,字字珠玑。
陈云栖听得入神,心中钦佩不已。他看着娇娜低眉垂首、认真清洗的侧影,素白的衣袖挽起一小截,露出一段欺霜赛雪的皓腕,那专注的神情比枝头的杏花更显清雅。一缕乌黑的发丝垂落颊边,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。陈云栖的心,如同被投入石子的静水,悄然漾开了一圈涟漪,一丝异样的情愫在不知不觉间悄然滋生。
他连忙垂下眼睑,掩饰住心头的悸动,口中应道:“姑娘妙手仁心,医术通玄,云栖受教了。”
娇娜抬起头,唇边笑意盈盈,清澈的眼眸如同浸在清泉中的黑曜石,映着陈云栖略显局促的身影:“公子过誉了。草木有灵,顺其性而用之,便是医道。娇娜不过是略知皮毛。”
她的话虽谦逊,但那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自信与从容,却让陈云栖心折。他愈发觉得,眼前这谜一样的少女,如同这株不合时宜绽放的古杏,美丽、神秘,又带着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吸引力。他心中的敬畏渐渐淡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日渐加深的亲近与…难以言喻的倾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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憩云山庄的日子如同山涧清溪,在娇娜纯净的笑容和草木幽香中静静流淌。陈云栖心中的失落渐渐被这荒园中的宁静与温暖所抚平。然而,这份宁静很快被一封来自金陵的家书打破。
信是陈云栖的幼妹陈云萝托人辗转送来的。信笺上字迹娟秀却透着焦急与恐惧,墨迹甚至有些晕开,显然写信时心绪极乱。
“兄长亲启:
见字如面。金陵疫气横行,日甚一日。官衙封堵街巷,药石奇缺,病殍枕藉于道,哭声日夜不绝。父亲忧心如焚,奔走求药,三日前…竟亦染疾!高热不退,咳喘带血,昏沉呓语,危在旦夕!家中仆役皆散,唯余小妹与病榻老父,惶惶如惊弓之鸟。城中名医束手,汤药难进…妹心如油煎,泣血书此。万望兄长速归!迟恐…迟恐不及相见!妹云萝顿首泣告。”
寥寥数语,字字如刀,狠狠扎进陈云栖的心窝!他握着信笺的手剧烈颤抖,眼前阵阵发黑。父亲!那个在他落第时虽失望却未曾苛责、只叮嘱他“保重身体,来日方长”的严父!竟染上了那可怕的瘟疫!还有年幼无助的妹妹…
巨大的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