珀色眼眸此刻布满血丝,黯淡无光,充满了刻骨的痛苦与绝望……但陈慕云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!这眼神,这轮廓,这气息……与他十年前在凤阳山道上,用棉袍换下的那只白狐,何其相似!不!不仅仅是相似!几乎就是同一只!只是当年那哀怜求生的眼神,此刻已化为一片死寂的枯潭,倒映着烛火和他惨无人色的脸。
“呜……”
一声极其微弱、如同游丝般的呜咽,从白狐干裂的唇边溢出。这声音瞬间击溃了陈慕云最后一丝侥幸。他浑身剧震,一股难以言喻的、混杂着惊骇、剧痛和荒谬绝伦的感觉攫住了他,让他几乎站立不稳。
“胡…胡姑娘?!”陈慕云的声音干涩嘶哑,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,在这死寂的石室里显得格外刺耳。
白狐的喉咙里发出“嗬嗬”的、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,它用尽全身力气,再次抬起头。那双布满血丝、浑浊不堪的琥珀色眼睛,死死地、死死地盯住陈慕云手中的烛光,更确切地说,是盯住他另一只手中紧握的那枚仍在幽幽散发红光的牡丹玉扣!
它的目光,充满了无尽的悲凉、刻骨的怨毒,还有一种令人心碎的、仿佛被整个世界彻底背叛的绝望!
“嗬…嗬…”白狐的胸腔剧烈起伏,每一次喘息都带出细微的血沫,它死死盯着那枚妖异的玉扣,那玉扣上的红光似乎也随着它的注视而急促闪烁起来。
“十年了……陈大人……”一个极其嘶哑、破碎,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,断断续续地从白狐口中挤出,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和蚀骨的恨意,“好一个…步步高升…好一个…尚书大人!”
白狐的声音如同淬毒的冰锥,狠狠刺入陈慕云的耳膜。那破碎嘶哑的控诉,每一个字都带着淋漓的血沫和深入骨髓的绝望恨意,将他钉在原地,动弹不得。他脑中一片混乱,如同被狂风搅碎的乱麻。胡氏?白狐?琵琶?玉扣?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!
“你…你说什么?”陈慕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,烛火在他剧烈颤抖的手中疯狂跳跃,将他和白狐的影子扭曲地投在冰冷的石壁上,如同群魔乱舞,“这琵琶…这玉扣…到底…”
“嗬嗬…”白狐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喘息,夹杂着痛苦和一种近乎癫狂的讥讽,“看看你手里那宝贝吧!陈大人!看看它吸了什么,才让你…才让你青云直上,官运亨通!”
它艰难地、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被铁链穿透的前肢,指向那森森白骨制成的琵琶:“认得这琵琶么?它的骨…是张廷栋那老贼亲生女儿的脊骨!那可怜的女子…被自己的亲爹活活剥皮抽筋…就为了制成这把能‘聚财升官’的邪器!”
“嗡——”陈慕云只觉得脑袋里仿佛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,眼前阵阵发黑。前任尚书张廷栋!那个在朝堂上以老成持重、门生故旧遍布着称的老臣!他竟然…竟然用自己的女儿…制成了这把琵琶?!一股强烈的恶心感猛地冲上喉咙。
“而我…”白狐的声音陡然拔高,充满了无尽的悲愤与怨毒,它挣扎着,铁链发出刺耳的刮擦声,琵琶骨身上溅起几点新的血花,“而我…胡玉娘!当年承你活命之恩,一心报偿!耗尽修为,为你改命!助你登科!甚至…甚至不惜以自身灵骨为引,融入这枚玉扣,化作‘文曲星辉’…护你心神,助你文思…只盼你做个好官,不负苍生!”
它死死盯着那枚在幽暗中红得妖异的玉扣,琥珀色的眼中流下两行混浊的血泪:“可我万万没想到…万万没想到!你陈慕云步步高升的脚下…踩的竟是我同族的尸骨!你官邸的基石…浸透的是我狐族的血!这玉扣…它哪里是什么‘文曲星辉’?它是吸髓啖魂的邪物!它吸的是我族被剥皮拆骨、炼魂熬魄时的滔天怨气!吸的是被你们这些贪官污吏榨干的百姓的血泪!你每升迁一步,这玉扣便吸一分怨血!你官做得越大,它便红得越深!我当年渡给你的那点灵骨…早就在这十年污浊血腥的浸染下…成了怨毒的引子!将我死死困在这炼狱之中!日日承受这琵琶锁魂、怨气噬骨之苦!”
“噗——”
一大口暗红色的、粘稠的污血猛地从白狐口中喷出,溅在森白的琵琶骨身上,发出“嗤嗤”的轻响。它的气息瞬间萎靡下去,身体剧烈抽搐,琥珀色的眼睛死死盯着陈慕云,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——有刻骨的恨,有滔天的怨,有无尽的悲凉,更有一丝难以磨灭的、源自十年前山道初遇时那一丝善念的…彻底幻灭后的绝望。
“当年…你救我…一命…”胡玉娘的声音已经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,每一个字都耗尽了它最后的气力,带着泣血的控诉,“今日…今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