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:乘梓
沈溯的意识漂浮在一片温热的昏暗中,像沉在母亲羊水里的胎儿。??咸|鱼§看1{书%&网? ¥%无?=#错-`内±&容°鼻尖萦绕着消毒水与阳光混合的味道,耳边传来规律的滴答声——那是医院监护仪的节奏,单调得让人心安。他费力地睁开眼,白色天花板映入眼帘,输液管在视线里微微晃动,像悬在半空的银色蛇。
“你醒了?”护士推门进来,手里的托盘叮当作响。她熟练地换掉输液袋,体温计夹在他腋下时带着微凉的金属感,“高烧三天,总算退了。家属刚出去买早饭,说你醒了就给他们打电话。”
沈溯想点头,喉咙却发不出声音。他打量着这间病房:蓝白条纹的被单,墙上贴着“请勿吸烟”的标语,窗外飘着梧桐叶,一切都寻常得像从一场冗长的梦里抽离。可当护士转身时,他忽然瞥见她白大褂下摆沾着的东西——不是污渍,是几粒闪烁着幽蓝微光的尘埃,落地时竟像水珠般洇进了地板,没留下丝毫痕迹。
“您……”沈溯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,“衣服上的光……”
护士回过头,笑容温和得毫无破绽:“什么光?是不是烧糊涂了?”她抬手拂过下摆,那些幽蓝尘埃仿佛从未存在过,“好好休息,家属很快就回来。”
门关上的瞬间,沈溯猛地坐起身。输液针从手背脱落,他却感觉不到疼痛,只看见针眼处涌出的不是血,是一缕淡金色的雾气,在空中盘旋成细小的旋涡,然后消散。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,皮肤下似乎有无数光点在流动,像被揉碎的星河。
病房门又开了,这次走进来的是“母亲”。她端着保温桶,鬓角的白发沾着晨露,眼角的皱纹里盛着担忧:“溯溯,感觉怎么样?医生说你只是病毒感染,怎么会烧得说胡话?”
沈溯盯着她的手。那双手正在打开保温桶,指关节处有一道浅褐色的疤痕——那是他十岁时打翻热水瓶,母亲为了抢过水壶被烫伤的。这个细节和记忆里分毫不差,可当她的手指触碰到碗沿时,瓷碗竟无声地裂开一道细纹,裂缝里渗出的不是汤,是粘稠的、泛着金属光泽的灰黑色液体。
“妈……”沈溯的声音在发抖。
“怎么了?”母亲舀起一勺粥递过来,热气模糊了她的脸,“快趁热吃,你最爱吃的海鲜粥。”
沈溯看着那勺粥里漂浮的东西——不是瑶柱,是半片透明的鳞片,在热气中轻轻翕动。他猛地挥手打翻了碗,粥洒在被单上,那些灰黑色液体落地时竟像活物般蜷缩起来,聚成一小团蠕动的阴影。
母亲的笑容僵在脸上,眼神里的温柔像潮水般退去,露出底下某种冰冷的、非人的质感。她缓缓弯腰,手指捡起那团阴影,阴影在她掌心发出细微的滋滋声,像被火焰灼烧的塑料:“溯溯,你不该拒绝的。”
这时,沈溯的视线越过母亲的肩膀,看见病房门上的玻璃窗里,站着另一个“自己”。那个“沈溯”穿着病号服,脸色苍白,正隔着玻璃朝他拼命摇头,嘴唇无声地开合着。而那个“自己”的手背,赫然插着一根输液管,管里流动的,正是那种淡金色的雾气。
监护仪的滴答声突然乱了节奏,变成尖锐的蜂鸣。沈溯感到意识开始剥离,病房的墙壁像被雨水打湿的纸,渐渐变得透明。他看见墙的另一边,无数个病房整齐排列,每个房间里都躺着一个“沈溯”,每个“沈溯”的床边,都站着一个表情温柔的“家属”。
沈溯再次“醒来”时,正站在大学图书馆的书架前。阳光透过彩绘玻璃,在地板上投下斑斓的光斑,空气中弥漫着旧书页的霉味。他手里拿着一本1987年版的《天体演化简史》,扉页上有他少年时歪歪扭扭的签名。
“沈教授?”身后传来年轻助教的声音,“您要的观测数据整理好了。”
沈溯转过身,看见林夏抱着文件夹站在那里,脸上带着学生对老师的恭敬。这个场景太熟悉了——十年前他还在物理系任教时,林夏是他带的第一个研究生。可林夏在三年前的实验室爆炸里,不是已经……
“小林?”沈溯的手指捏紧了书脊,书皮上的烫金字硌得他掌心生疼,“你不是在……”
“在整理超新星遗迹的光谱数据呀。”林夏笑着翻开文件夹,“您上周说要对比蟹状星云和sn 1054的辐射强度,我通宵做了三维模型。”她的指甲在文件夹边缘轻轻敲击,节奏竟和医院监护仪的滴答声重合。\x~x`s-c~m¢s/.?c·o¨m?
沈溯看向文件夹里的图纸,上面的曲线扭曲缠绕,像无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