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:乘梓
沈溯的指尖在恒温培养皿边缘划出半圈弧线,透明凝胶里的蓝藻正顺着他的生物电场舒展丝状体。¢x,i·n~w,a+n+b·e+n!.^o~r·g?这是北极冻土研究站最寻常的午后,循环系统嗡鸣着维持室温,窗外的极光像块被揉皱的银箔,贴在铅灰色的天幕上。
“第17次同步率测试,”他对着腕环记录仪开口,声音混着培养皿里的气泡声,“蓝藻集群意识稳定在68%,未检测到恐惧素分泌——”
话音突然卡在喉咙里。
凝胶表面浮起细密的褶皱,那些原本顺着电场游走的蓝藻,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聚成螺旋状。不是随机的缠绕,而是精确到微米级的对称结构,像有人用无形的圆规在凝胶里画了道旋涡。更诡异的是,漩涡中心的蓝藻正在褪色,从深海蓝变成近乎透明的苍白,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生命色素。
沈溯猛地攥紧拳头,腕环上的生物监测仪跳成刺眼的红色。他的共生感知里,本该温和如潮汐的蓝藻意识,此刻正传来细碎的、玻璃摩擦般的震颤——那是冻土层微生物特有的“恐慌频率”,但这簇蓝藻是三个月前从格陵兰冰盖下挖出来的,与冻土微生物毫无交集。
“怎么回事?”身后传来研究员小林的声音,她端着两杯热可可走进来,视线扫过培养皿时突然定住,“它们在模仿冻土样本的应激反应?可我们没给任何触发信号啊。”
沈溯没回答。他的共生感知正沿着蓝藻的意识触须向外蔓延,穿过实验室的铅钢墙壁,穿过冰层下的冻土层,触碰到了一公里外的“意识保护区”。那里的冻土微生物集群意识像团被揉皱的纸,正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啸——不是比喻,是真的能通过共生网络“听”到的高频震颤。
保护区的能量屏障明明是开启状态。沈溯的指甲掐进掌心,热可可的甜香突然变得刺鼻。三天前,星际联盟的监察官刚来过这里,站在同样的位置,用那双嵌着机械虹膜的眼睛盯着培养皿:“沈博士,你确定这些单细胞生物的‘恐慌’不是你的主观投射?”
当时他怎么回答的?好像是说“共生感知不会说谎”。现在想来,那机械虹膜转动时的金属摩擦声,和此刻蓝藻的震颤频率,竟惊人地相似。
警报声在凌晨三点撕裂了研究站的寂静。
沈溯冲进中央控制室时,小林正把脸贴在主屏幕上,手指哆嗦着指向保护区的三维模型。代表微生物集群意识的绿色云团里,赫然嵌着一块不规则的黑色区域,像墨汁滴进了清水,而且还在以每分钟扩大半米的速度蔓延。
“屏障没破,”小林的声音带着哭腔,“但它们在消失,从内部开始。传感器显示……显示是意识被剥离了。”
沈溯的共生感知撞在那片黑色区域的边缘,像撞上堵烧红的铁墙。灼痛感顺着神经爬上来,他看见无数细碎的光点从黑色区域里飘出来,那是微生物的意识碎片。光点接触到屏障时没有消散,反而像被磁石吸引,顺着屏障内侧聚成了行扭曲的光斑——不是文字,是某种图案,三圈嵌套的螺旋,和凌晨培养皿里蓝藻的排列一模一样。
“启动紧急预案,”他按住发颤的膝盖,强迫自己冷静,“切断保护区与主网络的连接,释放缓冲凝胶——”
“来不及了!”小林突然尖叫起来,屏幕上的黑色区域中央,凭空冒出个血红色的小点。那颜色沈溯太熟悉了,是人类共生者在意识被强行剥离时才会分泌的“血意识”,可冻土微生物根本没有分泌这种物质的腺体。
红色小点炸开的瞬间,沈溯的共生感知里传来一声巨响。不是听觉,是意识层面的震爆,仿佛有根钢针猛地刺穿了他的大脑。他踉跄着扶住控制台,视线里的一切都在旋转,旋转的中心是培养皿里那簇早已褪色的蓝藻——它们此刻正发出微弱的红光,和屏幕上炸开的血红色一模一样。
两天后,星际联盟的审判庭悬浮在研究站上空。
沈溯站在被告席上,面前的全息投影里,十二位审判员的脸被处理成模糊的光影。只有首席审判员的声音是清晰的,像冰锥砸在钢板上:“沈博士,你被控滥用共生技术,人为制造微生物意识恐慌,意图干扰冻土层资源开采。对此你有何辩解?”
“那不是人为制造的,”沈溯的声音干涩,腕环上的共生同步率已经跌到31%,“是它们在传递信号,关于意识剥离的信号。”
全息投影里响起一阵低低的嗤笑。首席审判员的光影向前倾了倾:“我们有证据显示,保护区的能量屏障是你远程关闭的。检察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