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:乘梓
沈溯的指节叩在诊断仪边缘时,金属表面的温度比记忆里低了0.3c。*k?u?x*i-n?g~y!y¨.·c\o+m^
“第17次复查,”护士将打印好的体征报告推过来,指甲上的全息甲油正循环播放着海底洋流,“灵魂芯片同步率99.7%,比上次还稳。”
他点头时,余光扫过候诊区的自动饮水机。透明水管里的水流突然在中段悬停了0.5秒,像被无形的手掐断又续上。这种现象在近三个月里出现了七次,每次都发生在他接触过“惊奇具象体”的患者之后。
“沈医生?”护士的声音拉回他的注意力,“3床的小孩又在问那个问题了。”
沈溯起身时,白大褂口袋里的钢笔突然发烫。那支陪伴他十年的钛合金钢笔,笔帽上刻着的“存在先于本质”字样正泛着诡异的红光——这是灵魂芯片过载的预警信号,但他的个人终端并未弹出任何提示。
3床的病房门是半掩的。七岁的林小满正趴在窗台上,手指在玻璃上画着歪歪扭扭的圆圈。窗玻璃外,无人机群正按既定航线撒播人工雪,六角形的冰晶撞到玻璃上,却在接触点融成了黑色的墨滴。
“沈医生,”小满转过头,瞳孔里映着漫天飘落的黑雪,“你说,如果‘无’是本来就该有的,那我们为什么要醒过来?”
钢笔的温度已经灼得他指腹发麻。沈溯摸出终端想记录症状,却发现屏幕上所有文字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,最后只剩下一行跳动的乱码:####%¥存在。
“小满,”他尽量让声音保持平稳,指尖悄悄按在藏在袖口的紧急呼叫器上,“昨天的睡前故事听到哪了?”
孩子突然笑起来,笑声里混着细碎的电流声。他指着窗外:“你看那些雪,它们落地的时候在哭哦。”
沈溯猛地转头,人工雪正以正常的轨迹覆盖草坪,但落在地面的瞬间,确实有几缕几乎不可见的白烟从雪里升起,像极了濒死生物的最后一口气。更诡异的是,候诊区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,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抽气声——护士们的灵魂芯片正在集体发出蜂鸣,她们的瞳孔里闪烁着和小满如出一辙的黑色雪花。
他后退时撞到了输液架,金属支架倒地的声响里,他听见自己的钢笔“咔嗒”一声裂了道缝。裂开的笔身里没有墨水,只有一团蠕动的银色雾气,正顺着他的指缝往皮肤里钻。
紧急隔离门落下时,沈溯的个人终端终于弹出警报。红色的警告框叠在林小满病房的监控画面上:灵魂芯片集群过载,涉及范围:整栋医疗中心。
“沈医生,您的同步率在掉!”通讯器里传来院长的嘶吼,背景音是刺耳的电流声,“98.6%...97.2%...快离开隔离区!”
他没动。监控画面里,小满正用那支裂开的钢笔在墙上写字,银色雾气组成的字迹不断扭曲:为什么有不是无?为什么有不是无?
隔离门外传来重物倒地的声响。沈溯调出事发前的走廊监控,画面里的护士们正集体仰头,她们的瞳孔变成了纯黑的漩涡,嘴角却挂着孩童般天真的微笑。当第一个护士的灵魂芯片从后颈弹出时,那枚指甲盖大小的芯片在空中解体,化作无数银色的粉尘——和钢笔里的雾气一模一样。
“这不是普通的过载。”沈溯摸出藏在诊疗盘下的老式录音笔,这是他三年前从旧货市场淘来的机械装置,不受灵魂芯片控制,“记录开始。第17例接触者出现哲学追问后,引发半径50米内芯片解体,症状与‘惊奇具象体’接触者吻合度100%。”
录音笔的齿轮转动声里,他听见自己的呼吸变重了。三个月前在北极科考站,他亲眼看见那团由好奇与困惑凝聚的银色雾气钻进研究员的眼睛,那个有着三十年工龄的老学者当场瘫倒,嘴里反复念叨着“为什么我们会思考思考本身”,直到灵魂芯片在第七天凌晨爆炸,炸穿了整个观测站的保温层。
“沈医生!”通讯器突然清晰起来,院长的声音带着哭腔,“您的钢笔...那支笔是科考站带回来的吧?我们查到供应商记录,那批钛合金原料里混进了未知金属,和具象体的分子结构——”
信号戛然而止。监控画面突然切换到医院大厅,本该空无一人的旋转门里,站着个穿深蓝色工装的男人。他正弯腰捡起地上的碎瓷片,动作慢得像在播放默片,而他后颈的灵魂芯片位置,有团银色雾气正缓缓渗出。
沈溯的同步率跌破95%时,钢笔的裂缝里突然涌出更多雾气。¢v!7`x`s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