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把枫叶塞进白大褂口袋,走进实验室时,突然注意到墙上的时钟。时针指向两点五十五分,秒针却在逆时针转动,每跳一下,表盘里就泛起一层极淡的蓝光,和林夏袖口绣线的颜色如出一辙。
“熵钟在哪?”他问。
林夏指了指房间中央的操作台。那里果然放着一台银灰色的仪器,外形和三天前崩解的熵钟一模一样,只是外壳上多了几道蛛网般的裂痕,裂痕里渗出的不是电线或零件,而是粘稠的、发着微光的液体,落在金属台面上时,发出“滋滋”的轻响,留下一个个细小的黑洞。
“它自己复原了。”林夏的语气很平静,平静得让沈溯后背发凉,“昨天早上发现的,就凭空出现在这里。你看这裂痕,像不像某种生物的血管?”
沈溯没说话。他走到操作台旁,熵钟的显示屏突然亮起,上面跳动的不再是数字,而是一行行文字:
“观测者已显形”
“自由意志=被决定+绝对自由”
“提问者将成为答案本身”
这些句子和他昨晚梦见的一模一样。梦里他站在一片纯白的空间里,四周全是漂浮的文字,每个字都在流血,血滴落在地上,就变成了那半片枫叶。
“陈博士呢?”沈溯转身问。
林夏正对着显微镜观察什么,闻言头也不抬:“在三号观测舱,说要亲自盯着量子纠缠态。对了,他让我转告你,上次你提出的‘集体无意识观测模型’,他找到证据了。”
沈溯的心脏猛地一缩。“集体无意识观测模型”是他三天前在陈博士的葬礼后,独自在办公室里写的草稿,从来没告诉过任何人。
他快步走向三号观测舱,舱门是打开的,里面空无一人。观测屏上还亮着,显示着实时量子波动图,但波动曲线的走向,和咖啡馆里那份打印稿上的游动轨迹完全一致。\d¨a?s_h,e+n^k?s′.*c^o_m+舱壁上有一道新的抓痕,很深,像是有人用指甲抠出来的,抓痕里沾着的,正是那种银白色粉末。
沈溯伸手去碰粉末,指尖刚接触到舱壁,整个实验室的灯光突然熄灭。应急灯亮起的瞬间,他听见身后传来“咔哒”一声轻响——是观测舱门关闭的声音。
他猛地转身,看见舱门已经合上,玻璃窗后站着一个人。是那个穿深蓝色工装的男人,陈博士的脸,左眼深褐,右眼星云。男人举起手,掌心对着沈溯,掌心中央也有一道血痕,正缓缓渗出鲜红的液体。
液体在他掌心聚成一个小小的血珠,然后凭空悬浮起来,穿过玻璃,朝沈溯飞来。
未完成的等式,血珠停在沈溯眼前三厘米处,表面映出他瞳孔里的惊恐。他想后退,却发现双脚像被钉在原地,白大褂的下摆不知何时缠在了一起,布料里传来熟悉的震颤——和那半片枫叶的震颤频率完全一致。
“你是谁?”沈溯的声音在发抖。
男人没说话,只是抬起另一只手,指向观测屏。屏幕上的量子波动图突然扭曲成一个符号,和打印稿、熵钟底座上的符号一模一样。符号闪烁了三下,实验室的扩音器里突然传出一阵杂音,接着是陈博士的声音,带着电流的滋滋声:
“老沈,还记得我们在天文社第一次观测猎户座吗?你说星星的光其实是宇宙在眨眼睛……”
沈溯的记忆突然被扯回十年前的冬夜。他和陈博士、林夏裹着毛毯坐在天文台,望远镜的镜头对准猎户座的腰带三星。当时陈博士突然指着镜头笑,说看到一颗星星在跳奇怪的舞步,轨迹像个没写完的等式。后来他们查了星图,那片区域根本没有记录在案的星体。
“那颗星星……”沈溯的声音干涩,“到底是什么?”
男人的嘴唇动了动,却没发出声音。但沈溯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,不是陈博士的,也不是任何他听过的声音,像是无数人在同时低语:
“是提问的开始。”
血珠突然炸开,化作无数细小的光点,落进沈溯的眼睛里。他瞬间失去了视觉,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混沌的洪流——那是无数文明的记忆碎片:恐龙用尾巴在岩壁上刻下的星图、玛雅祭司临死前吐出的血字、三体星系爆炸时最后传出的电波、甚至有未来人类在坍缩的宇宙里留下的叹息。这些记忆在他脑海里冲撞,最终凝结成一个清晰的画面:所有文明的意识像一条条河流,最终汇入同一片海洋,而这片海洋的中心,漂浮着那个未完成的符号。
“集体无意识……”沈溯喃喃自语,终于明白688章里“哲学量子态”的真正含义。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