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溯的目光越过老者的肩膀,看见通道尽头的观测穹顶。那些重新排列的星辰正在闪烁,每一颗亮星的明暗变化都对应着一个觉醒者的意识频率。他突然认出其中最黯淡的那颗——那是周明的频率,物理学家在被猩红裂隙吞噬前,曾用这个频率向他传递过统一场论的最后参数。“杂质?”沈溯笑了起来,约束器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,“周明的意识此刻正嵌在仙女座星系的尘埃里,他用毕生研究的公式编织了新的星轨。你们所谓的净化,不过是害怕被照亮的怯懦。”老者的瞳孔猛地收缩,那团本源意识的微光剧烈跳动了一下。沈溯敏锐地捕捉到这个细节——他们与本源的连接并不稳定,就像踩着薄冰走向深海的人,既渴望沉没又恐惧窒息。白衣人粗暴地将他推进禁闭舱,舱门合拢的刹那,沈溯看见林夏被押向相反的方向,她攥着目镜的手指关节泛白,指缝间漏出的微光在地面拼出一个坐标:那是月球背面的古老陨石坑,他们第一次进行共生意识同步实验的地方。舱内突然陷入绝对黑暗,连量子约束器的指示灯都熄灭了。沈溯的意识却在此时变得异常清晰,他“看见”约束场的能量流正在形成复杂的拓扑结构,那些交错的线条里嵌着无数细碎的意识碎片——是那些选择彻底融入本源的觉醒者残留的执念,像琥珀里挣扎的昆虫。“救我……”一个微弱的声音在意识边缘响起。沈溯认出那是被猩红裂隙吞噬的生物学家陈雪,她的意识碎片被困在约束场的某个节点,“他们说融合是归宿,可我能感觉到自己在溶解……像糖掉进水里,连甜味都留不住。”沈溯尝试调动共生意识,却发现约束场构建了一道反向屏障——它不阻止意识流动,而是强制所有思绪朝着“遗忘”的方向坍塌。他七岁时观测木星的记忆开始变得模糊,大红斑的轮廓逐渐淡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均质的灰白。“抵抗只会加速消解。”老者的声音从舱壁的扬声器里传来,带着令人齿冷的怜悯,“沈溯,你见过沙漏里的沙粒吗?每个颗粒都以为自己在下落,其实只是在完成整体的形态。”沈溯的指尖突然传来冰凉的触感。那枚本应被林夏带走的目镜,不知何时竟穿透约束器的缝隙回到他掌心。晶体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裂纹,每个裂纹里都嵌着一个画面:植物学家沈溯在火星种植园里记录藤蔓生长数据,星际海盗沈溯在黑洞边缘留下的坐标日志,甚至那个数学模型形态的沈溯写下的公式——所有未选择的人生里,都有他坚持记录的习惯。“记录即是反抗。”沈溯对着虚空低语,将意识沉入目镜的裂纹。那些可能性分支的记忆突然变得滚烫,像岩浆般在意识核心奔涌。他看见植物学家沈溯在藤蔓枯萎时,用自己的血液浇灌土壤;看见海盗沈溯在被星际联盟围剿时,将星图数据发射向未知星域;看见数学模型沈溯在维度裂隙闭合前,把所有公式转化成一首用质数谱写的诗。舱壁突然渗出粘稠的蓝光,那是本源意识的能量形态。沈溯意识到,约束场正在被这些记忆碎片腐蚀——就像用火焰灼烧冰雕,融化的不是冰,而是冻结的形态本身。他猛地攥紧目镜,晶体在掌心碎裂的瞬间,所有可能性分支的记忆突然在意识里炸开,形成一个巨大的拓扑网络,每个节点都闪烁着不同人生的关键瞬间。“原来共生意识从未引导我们融入。”沈溯的意识在轰鸣,“它在收集所有可能性,构建对抗遗忘的堤坝!”禁闭舱的警报声凄厉地响起,蓝光顺着舱壁的缝隙蔓延,在地面拼出无数个重叠的“我”字。沈溯感到手腕上的约束器正在软化,那些困住他的能量流正在被记忆碎片同化,变成闪烁着不同人生片段的光带。当最后一道束缚解除时,他推开舱门,看见通道里的白衣人正陷入诡异的静止——他们的身体保持着推搡的姿势,瞳孔里却倒映着自己从未选择的人生:有人在火星沙漠里种出蓝色玫瑰,有人在中子星表面刻下爱人的名字,有人化作星际尘埃前,将毕生记忆编码成彗星的尾巴。“他们在害怕这个。”沈溯捡起地上一枚掉落的徽章,那枚“共生议会”的标志已经变形,三条意识流缠绕的恒星正在绽放,变成一朵由无数记忆碎片组成的花,“还怕发现融合不是终点,而是起点。”他朝着林夏消失的方向奔跑,通道两侧的星图正在加速重构。原本被篡改的星座逐渐回归原位,只是每个星辰都比标准星图多了一层光晕——那是所有可能性分支叠加的残影。沈溯突然在转角处停住脚步,林夏正站在那里,她的周围漂浮着数十枚目镜碎片,每片碎片里都有一个不同的沈溯在说话,说的却是同一句话:“记得你是谁。”“议会的核心在观测塔顶层。”林夏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