”
“可惜……我对骚扰灵的研究搁置太久了,这些年……”
他喃喃自语,沉浸在羊皮纸的内容里。好一会儿,他才重新将目光投向渡鸦。
“真抱歉,我这里没什么吃的,”他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微笑,“平时很少有猫头鹰来。”
洛克提斯只是用它那双完全不像鸟类的眼睛,一瞬不瞬地与老人对视。
那目光过于专注,首到莱尔感到一丝异样时,渡鸦才用生硬死板的腔调开口:
“芬里尔·格雷伯克。死了。”
莱尔·卢平整个人僵住了。
他脸上的皱纹瞬间凝固,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,嘴唇无声地翕动着,像是想确认什么,又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噎住了喉咙。
洛克提斯没给他发问的机会。
消息送达,它的任务就完成了。它只是简单地补充了一句,依旧是那毫无起伏的调子:“死亡时间,两年前十二月。”
然后,它不再看老人那茫然与痛苦交织的脸庞,振开翅膀,悄无声息地融入了窗外的夜色,就像来时一样突兀。
房间里只剩下莱尔·卢平一个人,和他骤然被抽空了所有支撑的躯体。
那张印着仇人狰狞面孔的通缉令,此时无声地飘落在地板上。
壁炉架上,照片里的妻子依旧温婉地笑着,怀中的孩子咯咯地试图抓住母亲的头发。壁炉里,最后一点微弱的火星也彻底熄灭了。
莱尔的目光空洞地扫过那张飘落的通缉令,没有弯腰去捡。
格雷伯克死了。
两年前就死了。
这消息像一块冰冷的巨石投入死水,激起的不是解脱的涟漪,而是一种令人窒息的茫然。
支撑了他这么多年的东西——那份蚀骨的仇恨,那份日夜钻研狼人特性、试图找到一丝弱点或解药的偏执——突然失去了目标。
他踉跄一步,跌坐在那张破旧的扶手椅里,发出沉闷的响声。
窗外,是沉沉的夜色和爬满常青藤的寂静。
……
前不久,达摩克利斯·贝尔比研制出狼毒药剂的消息传遍魔法界。
莱尔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想方设法地弄到了配方。
然而,狂喜转瞬即逝。
配方上罗列的那些珍稀魔药材料,其价格高昂得令人绝望。
即使是熬制一次所需的剂量,也足以掏空他那点微薄的积蓄,更别提长期、稳定地服用。
这对挣扎在生存线上的巫师来说,那根本就是遥不可及的奢望。
莱尔枯坐在椅子里,目光最终落回书桌上摊开的笔记本,上面是那些关于狼人、关于月相、关于如何遏制狂暴,字迹潦草到近乎疯狂的研究笔记。
他曾以为,研究透了这些,或许能找到一条路,哪怕不能根治,也能为儿子减轻一丝痛苦,或者找到向格雷伯克复仇的武器。
但现在仇人己经死了,支撑他研究的仇恨支柱轰然倒塌。
他的儿子还在不为人知的角落独自承受诅咒,明明有了解药却因贫穷而无法触及。
绝望沉沉地压在心上,比任何关于格雷伯克的消息都更真实,更冰冷。
莱尔·卢平的痛苦根源,远非一个死去的仇敌所能涵盖。
那相框里的幸福,也早己被另一种诅咒彻底撕裂。
一个被社会抛弃的儿子,一个被贫穷和衰老囚禁的父亲,以及一份摆在眼前却无法企及的“解药”。
这才是这间爬满常青藤的小屋里,真正挥之不去的阴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