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看了一眼李如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，那里面没有贪婪，只有一种冰冷的、洞悉一切的了然和不容置疑的决心。他深吸一口气，做出了一个违背他多年办案原则，却可能是最正确的决定。

“好！”赵刚咬了咬牙，声音低沉，“这东西…你可以带走！但是！”他加重语气，“第一，我需要详细的记录！拍照，留下物证特征！第二，任何解析结果，必须第一时间、毫无保留地共享给我们警方！第三，这东西的危险性…李女士，你自己心里有数！”

“善。”李如玉干脆利落地点头。她明白赵刚的顾虑和妥协，这已是极限。她将碎片递给早已拿出取证袋和相机的技术警员进行登记拍照。

“队长！这边有发现！”远处传来一名警员的呼喊，带着一丝紧张。

赵刚和李如玉立刻循声望去。声音来自车间更深处，靠近原本可能是配电房的一个角落。几名警员围着一个靠在墙角的、穿着深灰色工装的身影。

那身影蜷缩着，似乎失去了意识。当警员用手电光照射过去时，李如玉的眼神瞬间一凝！

是老张头！那个一脸憨厚、从五金店破窗逃跑的老张头！

他怎么会在这里？还被抓住了？

警员们小心地靠近。老张头似乎受了伤，肩膀处有暗红色的血迹洇透了工装，脸色苍白，双目紧闭，呼吸微弱。

“队长，就是他！五金店逃跑的那个！”一名参与追捕的警员确认道。

赵刚快步上前，蹲下身检查。李如玉也无声地跟了过去，目光锐利如刀，扫视着老张头。她的感知力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，瞬间覆盖过去。

没有能量波动。没有“磐石之眼”爪牙特有的那种冰冷混乱的气息。只有普通人类受伤后的虚弱生命体征，以及…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绝望。

就在这时，老张头似乎被手电光刺激到，眼皮剧烈地颤抖了几下，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。眼神涣散、浑浊，充满了极致的惊恐和茫然。

“不…不要…别过来…怪物…都是怪物…”他喉咙里发出含混不清、断断续续的呓语，身体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着，“…不是我…他们逼我的…芯片…锯子…还有那…那台会‘看’的机器…它在看我…一直在看我…”他的话语颠三倒四，充满了精神崩溃的迹象。

“什么机器？谁逼你？”赵刚立刻追问，试图抓住关键信息。

“眼睛…碎了…又睁开了…跑…快跑…”老张头似乎陷入了更深的恐惧，瞳孔放大，死死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，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，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，再次昏死过去。

“叫救护车！快！”赵刚立刻下令。

李如玉站在一旁，沉默地看着被抬上担架的老张头。他的话虽然混乱，却印证了她的部分猜想。老张头只是个被利用、被胁迫的可怜虫，一个被推到前台的傀儡。真正的黑手，如同阴影中的蜘蛛，操控着一切。

她的手指，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那枚刚刚登记完、已被苏青博士用特制防屏蔽小袋装好的金属碎片。冰冷、坚硬，带着油污的滑腻感。

“会‘看’的机器…”李如玉低声重复着老张头昏迷前的话，眼中寒芒闪烁。碎片、砂轮机、监听芯片…这些冰冷的死物，在“磐石之眼”手中，都仿佛变成了拥有诡异感知的“眼睛”！

警笛声由远及近，救护车到了。现场一片忙碌，拍照取证，清理现场，押解被抓住的几个受伤的爪牙。刺眼的警灯光芒在废墟间旋转闪烁，将扭曲的机器残骸和斑驳的墙壁映照得光怪陆离。

赵刚走了过来，抹了把脸上的汗和灰，神情疲惫却依旧保持着干练：“李女士，现场需要彻底勘查，后续还有很多工作。你们…先回去休息？有进展我会第一时间联系你。那个碎片…”他看了一眼李如玉的口袋，“务必小心。”

李如玉微微颔首，目光扫过这片刚刚经历血与火的废墟，最终落在远处工厂大门口。那辆饱经沧桑的“金杯战神”正安静地停在警戒线外，车灯亮着，像一头忠实的守夜老牛。鹿玖和苏青博士正扒着车窗，紧张地向这边张望。

“赵队长辛苦。”李如玉收回目光，“吾等告退。”

她转身，宽大的外套衣摆在夜风中微微拂动，踏着满地狼藉和闪烁的警灯光影，步履沉稳地走向工厂大门。背影在巨大的废墟背景下显得渺小，却带着一种渊渟岳峙般的沉静力量。

坐进“金杯战神”副驾，一股熟悉的机油混合着旧皮革的味道扑面而来。鹿玖立刻发动了车子，引擎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