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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章 铁甲藏诗

床头,看着顾远坐在灯下,用他那染过血、握过刀、也炖过汤的手,执着紫毫笔,在一张素白的宣纸上,一字一句,极其认真地书写着。

她看着他专注的侧脸,看着他紧抿的唇线,心中早已了然。离别在即,千言万语堵在喉头,却不知从何说起。她不想哭,不想让他带着牵挂和担忧踏上战场。她只是静静地、贪婪地看着他,要将他的模样,刻进心里最深的地方。

顾远搁下笔,轻轻吹干墨迹。那是一首诗。

《别妻书》

塞云压城角声寒,孤骑将辞意阑珊。

忍看娇妻初月貌,恐惊稚子梦中安。

烽火连天家国事,柔情似水两心缠。

愿化北斗悬永夜,照卿无恙待我还。

笔锋刚劲中带着难掩的柔情,字字句句,皆是临别的不舍与承诺。愿化北斗,长照卿安。乔清洛默默读着,泪水终于还是无声地滑落,滴落在锦被上,晕开小小的深色圆点。她接过那张纸,紧紧贴在胸口,仿佛能汲取到上面残留的他的温度。

顾远坐到床边,将她紧紧拥入怀中。两人都没有说话,只有彼此的心跳在寂静中清晰可闻。他吻去她脸上的泪痕,吻在她光洁的额头,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稀世珍宝。

“等我回来。”他低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,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。

乔清洛用力点头,将脸深深埋进他宽阔的胸膛,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。

第二日清晨,天边刚泛起鱼肚白。南门前,气氛肃杀。

三十名赤磷卫精锐,连同王畅、祝雍等各部挑选出的少量核心骨干,已披挂整齐,静候在晨雾之中。战马打着响鼻,不安地刨动着蹄子,金属甲片在微光中泛着冷硬的幽光。

顾远一身玄甲,猩红的大氅在晨风中猎猎作响。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城门内府邸的方向,那里有他此生最大的牵挂。他深吸一口气,压下翻涌的心绪,翻身上马。

“出发!”声音冷冽如刀,斩断了所有的不舍。

赤磷卫精锐如同一个整体,瞬间启动,马蹄踏在青石板上,发出清脆而整齐的声响,如同敲响的战鼓,向着南方的官道疾驰而去。

晨风凛冽,刮在脸上生疼。顾远策马奔出约莫一里地,心神依旧沉甸甸地系在石洲城中。就在这时,身旁一名亲卫忽然策马靠近,低声道:“少主!您…您战甲缝隙里,似乎夹着东西?”

顾远一怔,勒住缰绳。汗血马不满地打了个响鼻。他低头看向自己胸甲与护臂的连接处,果然,一抹极其不起眼的、折叠得方方正正的素白纸角,不知何时被巧妙地塞在了甲片的缝隙之中!

他心中猛地一跳!小心翼翼地将那纸角抽出,展开。

纸张粗糙,字迹略显稚嫩,甚至有些笔画因匆忙而微微颤抖,远不如他的字迹遒劲有力。但上面娟秀而熟悉的字迹,却如同最温柔的暖流,瞬间击穿了玄甲的冰冷,直抵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。

《送君行》

君披铁甲出寒城,妾抚稚子守孤灯。

不惧关山万里远,只恐霜雪染眉峰。

愿君长箭穿云落,射尽豺狼保太平。

待得凯旋西楼月,再为将军卸甲兵。

没有华丽的辞藻,没有精妙的用典,甚至平仄也略显随意,“远”与“峰”稍欠,“平”与“兵”尚可。但那字里行间流淌的,是毫无保留的牵挂,是深明大义的支持,是生死相随的坚定!尤其是“不惧关山万里远,只恐霜雪染眉峰”与“待得凯旋西楼月,再为将军卸甲兵”几句,质朴情深,直击肺腑!

顾远握着这张薄薄的纸,手指微微颤抖。他仿佛能看到,昨夜他沉沉睡去后,那个虚弱的小女人是如何强撑着起身,是如何借着微弱的烛光,忍着身体的疼痛和离别的悲伤,一笔一划写下这些浸透了泪与爱的诗句,又是如何,在他浑然不觉时,将这封承载了千钧重量的“信”,悄悄塞进了他征衣的甲缝里!

晨风呼啸,卷起他猩红的披风。顾远猛地抬头,望向石洲城的方向,眼中再无半分迷惘与不舍,只剩下熊熊燃烧的、足以焚尽一切阻碍的战意与归心!他小心翼翼地将诗笺折好,贴身放入最靠近心脏的里衣口袋。那里,还放着昨夜他写给她的那首《别清洛》。

“驾!”一声断喝,比之前更加高昂,更加坚定!赤色的怒矢,再次撕裂晨雾,向着烽火连天的潞州,疾驰而去。铁甲冰寒,心口却揣着两团足以融化塞外风霜的烈火……

欲知后事如何?且听下回分解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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