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子里飘着团黑雾,比夜色更浓,像团被揉皱的湿布。
黑雾里隐约露出半张脸——青面,赤目,嘴角咧到耳根,露出森白的尖牙。·s·a_n,y?e?w~u/.+n¨e~t′
"收工。"九叔弯腰捡起地上的朱砂笔,指尖轻轻抚过笔杆,"文才,把糯米分给秋生一半。"
山风卷着铜柱的嗡鸣掠过耳际,九叔听见远处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。
他握紧禁钥,轮回纹在掌心跳动如活物。
今晚,怕是睡不安生了。
月上中天时,后山的铜柱在夜色里泛着冷光。
九叔坐在义庄门槛上,手里转着半块镇灵铜币——这是老铜匠铸柱时特意留下的边角料,此刻在他掌心被焐得发烫。
文才蹲在院角磨糯米粉,石磨"吱呀"声里混着秋生的抽鼻子:"师父,我总觉着林子里有东西盯着咱们......"
"把阳火灯再往塔基挪三尺。"九叔突然起身,道袍下摆扫过青石板。
他早算到今夜会有动静——自禁钥引动幽冥之力那日起,无道盟的耳目便像附骨之疽。
紫云真人说"以磁引阴",这引的又怎会只是鬼语?
文才慌忙扛起竹篓里的陶灯,灯芯浸着雄黄酒,火苗烧得噼啪响。
秋生抱着半面铜镜跟在后面,镜面蒙着层朱砂,那是九叔用公鸡血画的"破妄符"。
三人刚绕到铜柱背面,山风突然卷着腐叶扑面而来,吹得阳火灯的光忽明忽暗。
"来了。"九叔的声音沉如磐石。
黑雾从铜柱阴影里渗出,比夜色更浓三分,先漫过秋生的鞋尖,再往上爬时被铜镜一挡,"嗤啦"冒起青烟。
青面赤目的鬼面从雾里挤出来,嘴角咧到耳根,獠牙上还挂着暗褐色的血珠——正是暮色里见过的那张脸。
但这回黑雾里多了道人形轮廓,穿黑袍,腰间悬着串骷髅铃铛,每走一步都发出"咔啦"轻响。
"黑魂使。"九叔摸出怀里的五雷符,符纸在指尖滋滋冒电,"能穿阴阳两界的无道盟死士。"
黑魂使的手穿透了秋生的肩膀,带起一阵阴寒。
秋生打了个寒颤,怀里的铜镜"当啷"落地。
文才急得扑过去捡,却见黑雾顺着镜面裂缝钻进去,镜中映出的不是自己,而是座堆满骸骨的地宫。
"看光!"九叔大喝一声,甩手将阳火灯掷向铜柱。
陶灯撞在柱身,雄黄酒混着火焰顺着二十八宿纹流淌,铜柱顿时成了根燃烧的赤烛。
黑魂使的身形被火光一照,立刻扭曲起来,像块被热水烫软的胶。
文才反应极快,抄起预先埋在土里的火药包砸过去——那是他用鞭炮拆的硝石混硫磺,九叔特意教他裹了层糯米纸。
"轰!"
火药在黑雾里炸开,火星子溅得四处都是。
黑魂使发出刺耳的尖啸,黑雾里渗出缕缕血线。
九叔趁机甩出三张五雷符,符纸粘在对方心口,炸得黑袍碎成布条。
等硝烟散了,地上只余半枚青铜骷髅扣,刻着无道盟特有的"蚀骨纹"。
"跑了。"秋生蹲下身捡骷髅扣,手背上起了层鸡皮疙瘩,"师父,您咋知道他今晚会来?"
九叔捏着禁钥,轮回纹在掌心一跳一跳:"引阴塔能通幽冥,也能引鬼上门。
无道盟怕咱们连了阴司线,自然要灭口。"他弯腰捡起那面铜镜,镜面已裂成蛛网,"去把阳火灯都点上,今夜轮流守塔。"
晨雾未散时,引阴塔正式落成。
九叔在塔前摆了三牲供品,点燃三柱通冥香。
香灰不是往下落,而是打着旋儿往塔顶飘,在铜铃周围凝成团青雾。
他手持罗盘绕塔走了三圈,每步都踩在昨夜画的引魂纹上,口中念诵:"地藏王菩萨,幽冥教主,开我法眼,通我灵音......"
"叮——"
铜铃突然自鸣,声音清越得像山涧落玉。
文才正往供桌上添供果,手一抖,苹果骨碌碌滚到塔底。
秋生揉了揉耳朵:"师父,我听见有人说话......"
九叔的罗盘指针突然疯狂旋转,红绳捆着的铜钱"啪"地崩断。
他屏住呼吸,果然听见风里浮着断断续续的话音,像有人隔着层水在喊:"......鬼门塌方......差役被困......血河倒灌......"
"是阴差!"秋生猛地站起来,供桌被撞得晃了晃,"我奶走的时候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