会议结束的馀波还未散尽,新成立的“厂长技术办公室”和“数据核算中心”便已成了全厂上下议论的焦点,以及笑话的中心。白马书院 耕新最全
然而,作为笑话主角之一的陈默,却对此恍若未闻。
他没有去理会厂里会分给他哪个办公室,也没有去管那些背后戳戳点点的目光。从会议室出来后,他做的第一件事,就是直接走向了全厂公认的“癌症晚期”——三号生产线。
三号生产线,是红星轧钢厂身上一块流脓的烂疮。
设备是五十年代的老古董,三天一小修,五天一大修,生产出来的钢材次品率常年维持在百分之二十以上,耗费了无数的人力物力,却象个无底洞一样,始终不见好转。技术科为此成立过好几个攻关小组,熬白了头发,最终也只能拿出一个结论:除非整条线报废换新,否则无解。
当陈默那邋塌的身影出现在三号线车间时,立刻引起了一阵骚动。
“嘿,那不是陈默吗?他来这干嘛?”
“还能干嘛,新官上任三把火呗!咱们新厂长钦点的‘技术主管’,来视察工作了!”一个老工人阴阳怪气地说道,引来一片哄笑。
技术科长王振华,带着几个心腹技术员,也“恰好”跟了过来。他抱着臂膀,嘴角挂着一丝冰冷的讥诮,他倒要亲眼看看,这个被许大茂捧上天的疯子,究竟能耍出什么名堂。
面对周围的指指点点和嘲弄,陈默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。
他的世界里,仿佛只剩下了眼前这条锈迹斑斑、散发着浓重机油味的钢铁巨龙。看书屋 醉歆彰劫庚辛筷
他没有象其他技术员那样,先去翻看那堆积如山的维修记录和设计图纸。
他只是绕着生产线,缓缓地走了一圈。
时而俯身,侧耳贴在冰冷的机壳上,闭目倾听。
时而伸出手指,如弹奏钢琴般,在不同的部位轻轻敲击,感受着那细微的震动反馈。
他不是在检修,更象是一位神医,在为一头濒死的钢铁巨兽,进行着外人完全无法理解的“望、闻、问、切”。
“呵,装神弄鬼!”王振华身旁的一个技术员低声嗤笑道:“他以为自己是听诊的老中医吗?这可是钢铁机器,不靠数据和图纸,靠耳朵听?简直是笑话!”
王振华没有说话,但脸上的轻篾之色更浓了。
在他看来,陈默的这番举动,就是哗众取宠的极致。
就在众人以为他要继续这么“诊断”下去时,陈默停下了脚步。他转过头,对一旁看傻了的车间主任说道:“一把三十六号的活扳手,一罐黄油。”
他的声音沙哑,却异常平静。
在所有人质疑的目光中,陈默拿着工具,二话不说,直接钻进了机器底座那狭窄油腻的空间里。
“他他要干嘛?”
“天知道,估计是想把里面拧松几颗螺丝,好显得自己干活了吧?”
王振华冷眼旁观,心中已经给陈默判了死刑。-4·0¨0!t+x_t?.*c~o¢m,三号线的问题是系统性的结构老化,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,岂是拧几颗螺丝就能解决的?
时间一分一秒过去。
十分钟二十分钟
就在一些人看得不耐烦,准备散去的时候,陈默从机器底下钻了出来,满身的油污,但眼神却亮得惊人。
他拍了拍手上的灰,走到一旁同样在默默观察的许大茂面前,言简意赅地吐出两个字:
“好了。”
好了?
这就好了?!
整个过程不超过半小时,没换一个零件,没看一张图纸,就这么钻进去捣鼓了一下,就好了?
王振华第一个忍不住,嗤笑出声:“好了?陈默,你当这是小孩子过家家吗?这条线半年的问题,你半小时就解决了?你糊弄谁呢?”
周围的工人和技术员们也纷纷摇头,看向陈默的眼神,就象在看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。
陈默甚至懒得用正眼看他,他只是盯着许大茂,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:
“开机,看数据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