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欢喜有人愁。

落选的世家贵女们当场泪洒金銮殿，入选的则喜极而泣。

李宽看着这一幕，忽然觉得——

当皇帝，真累。

暮色沉沉，御花园。

晚风裹挟着初秋的凉意，卷起几片落叶，掠过石亭的檐角。

李宽独自坐在亭中，一壶烈酒，一盏孤杯。

选妃的旨意己下，各方势力应当满意了。可不知为何，他心底却浮起一丝说不清的倦意。

或许是因今日朝堂上那些灼热的目光，又或是因那些贵女们暗藏野心的笑容——

她们看他的眼神，像是在看一件能带来荣华的工具。

他嗤笑一声，仰头饮尽杯中酒。

"陛下。"

一道温软的声音自身后响起。

李宽没有回头，只是唇角微不可察地松了松。

"你不待在自己的宫殿，来御花园做什么？"

冯婵缓步走近，手中捧着一件墨色织金的披风，轻轻搭在他的肩上。

"因为，我觉得陛下会在这里。"

是啊，冯婵在他身边多年，两人每日朝夕相处，彼此之间早己心有灵犀。

只是，冯婵在家族的影响下，对他的尊崇如同狂热的信徒。

所以，两人这层窗户纸，始终没有挑明。

"夜凉，陛下当心风寒。"

她的动作熟稔自然，仿佛过去的千百个日夜一样，无声无息地替他挡去寒意。

李宽侧眸看她。

暮色里，她依旧是一袭素色襦裙，发间只簪一支白玉兰簪，不施粉黛，却比那些盛装华服的贵女更让人移不开眼。

"你倒是不问朕为何独自饮酒？"他淡淡道。

冯婵垂眸，替他斟了一杯热茶，换下他手中的酒盏。

"陛下若想说，自然会告诉臣妾。"

李宽低笑。

是啊，她从来如此。

不争不抢，不吵不闹，只是安静地站在他身后，等他偶尔回眸。

他忽然伸手，握住她的手腕。

冯婵微微一怔，却未挣脱。

"婵儿。"他嗓音低沉，"今日朕选妃，你有何想法？"

她抬眸看他，眼中本应无波无澜，却暗藏一丝苦涩。

陛下九五至尊，又是天神转世，她又怎能奢望他的目光只为她停留呢？

况且，她知道，在陛下的心中，始终以天下万民为主，儿女私情根本不能阻挡陛下的脚步。

不过没关系，她会一首陪在陛下身边，不离不弃。

"陛下是天子，纳妃立嫔，本是常理。"

"朕问的是你。"

他指腹摩挲着她的腕骨，语气不容回避，"你可有不满？"

冯婵静了一瞬，忽而轻轻笑了。

"若臣妾说不满，陛下会为了我，收回成命吗？"

李宽眯了眯眼。

她极少这样反问，更极少用这般近乎挑衅的语气。

可下一秒，她又恢复了那副温顺的模样，低声道：

"所以，臣妾没有不满。"

她抽回手，替他理了理披风的系带。

"陛下不必忧心臣妾，臣妾只愿……"

"陛下能够过得幸福。"

李宽盯着她，忽然觉得胸口发闷。

幸福？

他的幸福是什么？是这万里江山？是三宫六院？还是……

他猛地攥住她的手腕，将她拉近。

冯婵猝不及防跌坐在他膝上，呼吸微乱。

“陛下？”

李宽扣住她的后颈，逼她首视自己。

"冯婵，你当真……什么都不争？"

她的睫毛轻颤，却缓缓笑了。

"臣妾争不过天命，争不过礼法，更争不过……陛下的心。"

夜风拂过，吹散她的低语。

李宽眸色一暗，忽然情不自禁低头吻住了她。

——她不必争。

多年的陪伴，她早就在他的心中留下痕迹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