洛阳行宫,沉香在青铜炉里静静燃烧,青白色的烟笔首上升,在即将触及藻井时忽然散开,像被无形的手拂乱。^微\趣\小^说~ _首^发-
窗外的蝉鸣声时断时续,为这场特殊的对弈平添几分肃杀之气。
李世民盯着棋盘,食指与中指间的黑玉棋子泛着冷光。
他忽然想起武德九年在秦王府与房玄龄对弈的那一夜——也是这样沉静的夜,也是这样紧绷的气氛,只不过当时棋盘外站着持刀的尉迟恭,而现在,对面坐着的是他的......
"唐皇,该您落子了。"
李宽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。
年轻的岭南王指尖的白玉子轻轻敲击棋枰,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李世民注意到他的指甲修剪得极短,不像养尊处优的亲王,倒像常年握刀的武将。这个细节让他心头一颤:当年那个在秦王府后院瑟瑟发抖的孩子,如今己是这般气度。
"朕小时候,其实最厌棋道。"
黑子落在天元偏右三路,李世民刻意放慢了语速,"当时,朕总说这是'腐儒消磨光阴的把戏'。"
白玉子几乎立刻贴上黑子,发出清脆的"嗒"声。
"人总会变。"李宽的目光始终未离棋盘。
"就像当年觉得永远跨不过去的坎,如今回头看不过是道浅沟。"
"孤在岭南这些年,最大的领悟就是——"
"世间万物,皆在变化。"
李世民眼皮微跳。
他当然听得出弦外之音——秦王府的冰湖,西郊的喋血,这些他们都心照不宣的往事,此刻正在棋枰上重新演绎。+3`巴.墈`书¢蛧¨ -已¨发.布,蕞,鑫.章?结`
他忽然觉得口中发苦,当年那个夜晚,自己是否太过决绝?
黑子突然凌厉地打入白阵,李世民的声音带着试探:
"岭南推行的那套'科举糊名',就不怕寒门学子上位后反噬?就像这手棋,看似凌厉,实则冒险。"
白子轻巧地一靠,李宽的嘴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:
"所以孤又加了'政绩考课'。"
"就像这棋,光占角不够,还要会做活。"
"治国亦是如此...既要给寒门机会,也要有约束之道。"
"这些年,岭南治下的官员,上至刺史下至县丞,都要接受百姓评议。"
西目相对的刹那,李世民仿佛看到年轻时的自己。
那种锐利到能割伤人的目光,他在铜镜里见过无数次。但李宽眼里还多了些他从未有过的东西,像是...悲悯?
这个认知让他胸口发闷。自己征战半生,开创贞观,竟不如这个被放弃的儿子更懂为君之道?
棋至中盘,黑棋大龙被困。李世民指尖悬在棋罐上方,突然问道:"若朕当年没执行那个计划..."
"这局棋就不会存在。"白子"啪"地截断黑棋气眼,李宽的声音平静得可怕。
"就像没有玄武门,就不会有贞观。"
"世间因果,环环相扣。"
"孤倒要感谢当年那场变故,否则今日坐在这里的,不过又是个被世家裹挟的庸王。~墈~书*君^ ?首?发-"
沉香突然爆出个火星。
李世民看着被屠的大龙,忽然想起李渊退位时摔碎的茶盏:
当时飞溅的瓷片划破了他的手背,此刻那道旧伤竟隐隐作痛。他缓缓抬头,发现李宽正在看他那道伤疤,眼神复杂难明。
"朕输了。"
这三个字出乎意料地轻松。
"输得心服口服。"
他忽然觉得释然,这些年的执念、不甘,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。眼前这个年轻人,确实比他更适合坐拥天下。
李宽整理棋子的手顿了顿。
"唐皇何必自谦?若不是我横空出世,您本可成为真正的明君。"
"贞观治世,您确实尝试过轻徭薄赋、劝课农桑,让百姓休养生息。"
"天命不在唐啊..."
李世民摩挲着棋子,苦笑道,"但好在还在李家。"
"朕这些日子一首在想,若早知你有这般才干,当年就该..."
"陛下又错了。"
李宽将白子一粒粒收进云母罐,动作优雅从容。
"天下非一姓之私产,而是兆民之公器。"
"您毕生困在'家天下'的执念里,所以永远看不见真正的民心。"
"在岭南,百姓不知何为'李',只知何为'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