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只余下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种近乎空茫的脆弱。苍白的唇瓣因为刚才的紧咬,留下几道清晰的血痕。
两人离得太近了。近到能清晰地看到对方瞳孔中自己狼狈的倒影,感受到彼此滚烫又虚弱的呼吸拂过皮肤带来的细微战栗。
解雨臣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她唇上那抹刺目的嫣红上。那血色,像是一簇小小的火焰,瞬间点燃了他胸中翻腾的、混杂着剧痛、后怕、疼惜和某种难以言喻的、积压了太久太久的灼热情绪。
鬼使神差地,他缓缓低下头。
动作很慢,带着重伤后的虚弱和一种近乎虔诚的试探。滚烫的、还带着血腥气的唇,极其轻微地、小心翼翼地,擦过了她冰凉唇瓣上那道被咬破的伤口。
一个带着血腥味的、滚烫又冰凉的触碰。
如同羽毛拂过冰面,又像火星溅入雪堆。
细微,却足以让两人的身体同时僵住,心跳在那一瞬间彻底停滞。
张千澜的瞳孔猛地收缩,长睫剧烈地颤抖了一下,却没有躲闪,只是怔怔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,那里面翻涌的浓烈情绪几乎要将她吞噬。
解雨臣也僵住了。唇上那点冰凉柔软的触感和淡淡的血腥味,像一道电流,瞬间击穿了他所有的理智。一个更加疯狂的念头攫住了他。他不再满足于那点微不足道的触碰。
他微微偏过头,滚烫的唇瓣带着不容置疑的、却又无比珍重的力道,缓缓地、彻底地覆压了下去,封缄了那抹刺目的嫣红,也封缄了她所有未尽的呜咽和脆弱。
冰冷与灼热在唇齿间激烈地碰撞、交融。血腥味在彼此的气息中弥漫开,带着铁锈般的苦涩,却又奇异地滋生出一丝令人战栗的、劫后余生的甜。
张千澜的身体在他怀里瞬间绷紧,那只完好的右手无意识地攥紧了他胸前的衣襟,布料在指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。她没有抗拒,甚至在那滚烫的唇舌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索取和安抚攻城略地时,僵硬的身体缓缓地、一点点地软了下来,如同冰封的河流在暖阳下悄然解冻。她闭上眼,长睫如同濒死的蝶翼般剧烈颤动,最终无力地垂下,一滴滚烫的泪珠从眼角滑落,没入两人交缠的鬓发。
这是一个充满了血腥、伤痛、冰冷与灼热的吻。没有旖旎,只有劫后余生的喘息和灵魂深处的相互确认。是废墟中的相互取暖,是黑暗里抓住的唯一浮木。
不知过了多久,首到解雨臣胸前的伤口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,他才喘息着,极其不舍地微微退开一点距离,额头依旧抵着她的额头,滚烫的呼吸急促地喷洒在她脸上。
张千澜缓缓睁开眼,眼底的脆弱和空茫尚未完全散去,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和一种深沉的疲惫。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、同样疲惫却燃烧着火焰的眼睛,苍白的唇动了动,最终什么也没说,只是极其轻微地、几不可察地,向前凑近了一点点。
一个无声的、微弱的回应。
解雨臣的瞳孔深处,仿佛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,亮得惊人。他收紧手臂,再次低下头,将这个混杂着血腥、泪水、药味和绝望温存的吻,加深、延长……
***
窗外,更深露重。
张起灵己经放开了吴邪的手。吴邪的手被他的体温焐得暖洋洋的,红痕褪去。他低着头,看着自己被揉搓得发红的指尖,又看看张起灵重新扣好的、微微有些褶皱的衣襟,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,耳朵尖却悄悄红了。
“小哥…”他小声嗫嚅着,声音里还带着浓重的鼻音,“我…我去看看胖婶的羊汤炖好了没…给…给花爷和千澜姐端点热的…”
张起灵没有看他,只是极轻微地点了下头。
吴邪如蒙大赦,慌忙起身,差点被地上的铜盆绊倒,手忙脚乱地端起盆,逃也似地朝厨房方向跑去。
张起灵独自站在清冷的月光下,重新抱紧了怀中的黑金古刀。刀鞘冰冷依旧,但他刚才焐过吴邪的那只手心,似乎还残留着一点不属于自己的、微弱的暖意。他沉默地抬起头,目光投向远处铅灰色的、仿佛压着千钧重担的天际线。
夜风卷起庭院角落的枯叶,打着旋儿,发出沙沙的轻响,如同某种来自遥远雪域的低语。
一片被风卷起的枯叶,打着旋儿,轻轻贴在了西厢房紧闭的窗棂上,挡住了屋内昏黄的烛光,也暂时掩去了那一隅交织着血腥与温存的方寸天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