用红笔圈了很多地方,说要在三十岁前走遍。如今红圈依旧鲜艳,去过的地方却寥寥无几。倒是地图边缘被指甲划出了痕迹,那是某个失眠的夜晚,对着地图找老家的位置,指尖一遍遍描摹着从城市到县城的路线,直到把纸背都戳出了浅浅的窝。有次出差去邻省,特意绕路去了趟地图上圈过的古镇,青石板路被雨水打湿,屋檐下的红灯笼在风里摇晃。坐在河边的石阶上吃馄饨时,忽然觉得其实去哪里并不重要,重要的是心里装着的那些人,那些让你无论走到哪里都想回头看看的牵挂。??×秒°章>?节?小ˉ-;说?网-|^ t+更~`新?最e¨快±?=
桌上的台灯忽然闪了下,大概是接触不良。这盏台灯是工作后买的,当时在灯具店挑了很久,看中它暖黄的光线,像小时候家里的那盏。加班晚了,就靠这盏灯照亮键盘,有时写累了,盯着光晕里飞舞的灰尘发呆,会想起高中晚自习的教室。四十瓦的日光灯在头顶嗡嗡作响,同学们的笔尖划过试卷,发出沙沙的声响。后排的男生偷偷传纸条,被老师瞪了一眼,赶紧装作认真做题的样子。窗外的夜色浓得像墨,偶尔有晚归的汽车驶过,车灯在墙壁上投下长长的影子,又很快消失。那时候总觉得日子过得太慢,盼着赶紧毕业,逃离没完没了的考试,如今却常常在深夜里,怀念那些为了一个明确的目标而全力以赴的夜晚。
手机又震动了,是母亲发来的消息:“阳台的衣服没收,记得收一下。”大概是起夜时看了眼窗外。起身去阳台,晾衣绳上的衬衫在风里轻轻摆动,带着洗衣液的清香。抬头看见猎户座的三颗星,在墨蓝的天空里格外明亮。小时候在外婆家,夏夜乘凉时,外公总指着星星给我讲故事。他说那三颗星是三兄弟,并排站在天上守护着人间,哪颗星亮了,就说明哪户人家今夜有喜事。有次我指着最亮的那颗说:“那今天肯定是外婆做了红烧肉。”外公笑得胡子都翘了起来,外婆在屋里听见了,隔着纱窗喊:“小馋猫,肉在锅里炖着呢。”
收完衣服回书房,看见书架上的《小王子》。书脊已经磨得发白,是大学时在旧书市场淘的,扉页上有前主人的字迹:“2012年冬,于雪夜读完。”那年冬天确实下了场大雪,我窝在宿舍的被窝里读这本书,读到小王子离开玫瑰时,眼泪打湿了书页。后来在不同的年纪重读,总能读出新的味道。二十岁时为小王子和玫瑰的误会难过,三十岁时却看懂了狐狸说的“驯养”——原来所有的羁绊,都是需要用心去经营的,就像父母驯养了我们,我们驯养了朋友,那些看似平淡的相处,其实都是在彼此的生命里留下独一无二的印记。
窗外的天色渐渐泛白,远处传来第一班公交车发动的声音。楼下的早餐摊开始忙碌了,隐约能听见煤气灶点火的噗声,还有油条下锅的滋啦声。想起小时候跟着爷爷去早市,他总爱牵着我的手穿过人群,油条摊的热气扑在脸上,混着豆浆的甜香。爷爷会买两根刚出锅的油条,用粗纸包着递到我手里,自己则喝一碗咸豆浆,就着咸菜慢慢喝。有次我把油条掰了一半给他,他却说“爷爷不爱吃甜的”,后来才发现,他其实是想让我多吃点。早市的尽头有个修鞋摊,修鞋的老爷爷总戴着顶蓝布帽,锥子穿过皮革的声音咚咚作响。爷爷的皮鞋磨了底,总去那里修,两人聊着庄稼的收成,聊着天气预报,阳光透过帆布棚的缝隙照进来,在他们的皱纹里跳跃。
天快亮时,忽然想泡杯茶。打开茶罐,里面是去年母亲寄来的龙井,叶片蜷缩着,带着淡淡的清香。热水注入玻璃杯时,茶叶慢慢舒展,像春天的嫩芽在水里苏醒。想起小时候看父亲泡茶,他总说“茶要慢慢泡,日子要慢慢过”。那时候不懂,觉得喝茶哪有喝汽水痛快,如今却爱在清晨泡杯茶,看着茶叶在水里浮浮沉沉,忽然懂了父亲的意思。生活就像这杯茶,急着喝会烫嘴,慢慢品才能尝出回甘。那些看似平淡的日子,其实都藏着值得回味的滋味,就像茶水里的清香,要等水温慢慢降下来,才能真正闻到。
喝完茶,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。楼下的香樟树在晨光里舒展枝叶,叶片上的露珠折射出七彩的光。有早起的老人在散步,手里牵着慢悠悠的小狗,脚步声在空荡的街道上格外清晰。想起去年这个时候,也是这样的清晨,陪父亲去公园晨练。他在前面打太极,动作慢悠悠的,我在旁边的石凳上坐着看。有个老太太凑过来问:“是您女儿呀?真孝顺。”父亲听见了,嘴角偷偷扬起,却装作没听见的样子,手上的动作更认真了。练完太极,他拉着我去买豆浆,说街角那家的最好喝。豆浆摊的阿姨笑着说:“你爸每天都来,说等你回来一起喝。”那一刻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