刷的原罪!
“宰了他!”
一个狂暴的声音在吕山德脑中炸响,如同地狱的号角。
“没错,就是现在,轻而易举!用你的剑,割开他的喉咙。为卡普亚的兄弟,为卢卡尼亚被钉死的亡魂,报仇!
还犹豫什么?这可是天赐良机。机不可失失不再来!现在四周无人,雨水会抹去一切痕迹!让克拉苏也尝尝失去至亲的滋味!”
“锵啷——”
西班牙式短剑带着刻骨的仇恨与冰冷的杀意,瞬间出鞘。森寒的剑光在昏暗的雨幕中一闪而逝,锋利的剑尖精准地悬停在普布利乌斯毫无知觉、苍白脆弱的咽喉之上。剑尖距离皮肤,不足一寸。
冰冷的雨水顺着冰冷的剑脊流淌,汇聚成珠,滴落在普布利乌斯冰冷的脸颊上,如同死神的亲吻。
时间,在这一刻彻底凝固。只有雨水敲打岩石、冲刷大地的哗哗声,如同为即将到来的死亡奏响的哀乐。
吕山德握剑的手,因极度的用力而剧烈颤抖,指节发出咯咯的轻响。
他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张年轻却毫无生气的脸。目光扫过那些狰狞的伤口——后背的箭洞、肋侧的焦黑、腿上的贯穿……这个年轻人,作为马尔库斯·克拉苏质押给小卢西乌斯的“人质”,本可以安安稳稳地待在后方大营,享受他贵族少爷的待遇。
但他没有!
他选择了最惨烈的方式。第一次冲锋就受伤,却再次翻身上马,只为追寻英雄的脚步,现在这年轻人又倒在了冲锋的路上……从那么高的山顶滚落下来……这需要何等的……愚蠢?
不,是勇气!以及近乎自杀式的、纯粹的战士的忠诚!
各为其主……
一个微弱却顽固的声音,如同穿过厚重雨幕的一缕阳光,艰难地在吕山德狂暴的仇恨之海中挣扎。
钉死奴隶,是那个恶魔父亲的逼迫。他当时也只是个被恐惧和父权扭曲的孩子。
他现在和我一样,是小卢西乌斯阁下的战士……是勇敢的、忠诚的战士……我们站在同一面鹰旗之下。
今天,罗马人的血已经流成了河,还要让这仇恨的毒液继续污染共和国的土壤吗……
难道我要用我自己的手来扼杀忠诚,扼杀普布利乌斯的忠诚,也扼杀我自己的忠诚吗?
“呃啊——”
吕山德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、如同受伤孤狼般的悲鸣。
他眼中的血色疯狂翻涌,与那缕挣扎的光明激烈搏杀。战士的荣誉感、对此刻共同信念的珍视、对无休止复仇轮回的深深厌倦……最终,如同磐石般压倒了那几乎将他撕裂的旧日血仇!
“操他妈的命运!操他妈的过去!”
他狠狠地、用尽全身力气咒骂出声,这咒骂不是针对地上奄奄一息的普布利乌斯,而是针对自己无法摆脱的、如同刻在自己骨头上的痛苦记忆。
他猛地将短剑狠狠插回剑鞘,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自残的决绝和如释重负的解脱。
“来人!”
吕山德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,充满了极度的疲惫和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,“把他小心抬起来……用担架。去找随军医生,请他用最好的药。他必须活下来,可不能让这个忠诚的家伙这么死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