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完乾隆的八卦,讷柔施施然离开,留下舒妃一人在风中凌乱。.d~1\k!a*n¨s-h-u¢.¨c′o?m/
讷柔按着舒妃的建议,备下了一份厚重的礼物,又亲自去养心殿,跟乾隆“报备”了一声。乾隆对她关心嫡子的学业自然是乐见其成,随口便允了。
于是,这份由皇后娘娘亲自操持的拜师礼便浩浩荡荡地送进了富察府。
富察家上下自然是感恩戴德。不管各人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,至少在明面上,人人都表现得喜气洋洋,与有荣焉。
唯有傅恒始终保持着惯有的冷静。他叩谢之后,只是在一堆贵重的文房西宝里随手取了一支紫毫笔收入袖中,其余的东西则命妻子叶赫那拉氏恭恭敬敬地供了起来。
夜里,夫妻二人独处时,叶赫那拉氏见傅恒心情不错,便小心翼翼地开了口。
“老爷,”她为傅恒换下衣物,试探着问道,“如今您既是十阿哥的恩师,这情分自然是非比寻常。您看…是不是能寻个机会,跟皇后娘娘提一提,将咱们家的两个孩子送进宫去?只看谁能得了娘娘和皇上的青眼,就给小阿哥当个伴读。”
如今傅恒膝下,有福灵安和福隆安两个儿子。+h_t·x?s`w_.*n′e′t~论年龄,长子大永璂一些,次子则和永璂年龄相仿,都十分适合入宫伴读。
只是福灵安并非叶赫那拉氏亲生。所以她这话里的意思,傅恒自然明白。
叶赫那拉氏真正想送进宫的,也不过是她自己的亲生骨肉福隆安一人罢了。
傅恒的动作微微一顿,没有立刻回答,只淡淡地说了一句“等我想一想”便转身进了书房。
他将那支宫里来的紫毫笔轻轻放在了笔架上,坐在书案前愣愣地出神。
他教导永璂己有些时日了。近来,他愈发察觉到这位小皇子的与众不同。
这种灵慧和豁达,必然是来自他的母亲。
永璂和他关系不错,又是个乐天和开朗的性子。小孩子口无遮拦,除了讷柔说过不能讲的话他不讲,平日里经常和师父分享自己的日常,傅恒便旁敲侧击地知道了许多讷柔的事。
她的习惯,她的喜好,她闲暇时看的那些“怪书”,还有她在教育永璂时,所表达出的那些惊人的观点。
一点一滴,拼凑出了一个他既熟悉又陌生的形象。尽管她恪守宫规,极少与他这个外臣见面,却拦不住他有心,通过永璂这个小小的窗口,去更加深入地了解她的为人。,我.的^书!城~ +更!新·最\全^
还有……永璂私底下时不时会从嘴里冒出来的一些奇怪的词句和发音。
那些只知之乎者也的酸腐儒生或许听不懂,但曾经执掌过理藩院,与西洋人打过交道的傅恒却听得明明白白。
小阿哥说的,是英吉利语。
究竟是谁教的不重要,宫中或许有懂得此道的传教士或通译。重要的是,为什么?
为什么皇后娘娘会允许甚至可能是授意自己的嫡子,去学习这种被皇上斥为“奇技淫巧”的“蛮夷之语”?
他也问过永璂,不过永璂只说自己不懂,含糊其辞地说是自己凑热闹在皇阿玛跟前听了西洋乐器之后,觉得好玩便跟着乱说怪叫而己,让傅恒也无法追问下去。
可傅恒知道,那绝不是“乱说怪叫”,甚至清晰和标准的很!
这位大清的皇后,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?
傅恒心中,第一次生出了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惧。他怕的不是皇后有什么异心连累自己,而是怕她这种与皇上的旨意和心思背道而驰的做法一旦暴露,将会引来何等滔天的祸事。
他私底下,用一种极为严肃的口吻叮嘱了永璂一次:“你平日里发出的那些‘怪声’,往后,绝不可再在任何人面前提起,更不可发出。否则,会被人当成不祥的妖怪,抓起来关进黑屋子里。”
他用了孩子最能理解也最害怕的方式,来强调此事的严重性。
再后来,也许是别人也这样叮嘱过他,又或者是永璂自己也明白了其中的利害。总之,那些奇怪的音节便再也没有从永璂的口中出现过,仿佛从未存在一般彻底消失了。
可傅恒记得清清楚楚。
他该找机会去问一问皇后娘娘吗?以臣子的身份去探究皇后的秘辛,这己是僭越。
还是说…这仅仅只是自己找的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?一个……能满足自己,再去见她一面的私心?
傅恒不敢再想下去。
自己的心思是他终其一生都不可触碰的禁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