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坡羊
雪夜送炭本佳话,偏将火星暗中藏。¨我!的·书\城/ .埂/新¨最^哙~
待得烈焰冲天起,方卖甘霖论斗量。
雪夜的善人
汴梁城西的“隆昌钱庄”,檐角铜铃总在朔风中呜咽如泣。掌柜吴天佑每逢腊月必开粥棚,热气蒸腾间,他的狐裘上凝着霜花,手里却攥着本浸了油渍的账册。这年除夕,木匠铺陈二狗家走了水,三间瓦房烧成焦土。吴天佑踏雪而来,当众撕了陈二狗的借据:“这五十两银子,当是吴某给乡亲们的新年礼!”
人群爆出喝彩,却没人注意他袖中滑落的火折子——昨夜巡更的老汉瞧见,吴天佑的心腹在陈家的柴垛旁转悠过。
火星入柴
开春后,城南接连起火。绸缎庄周老板跪在焦黑的梁柱前,吴天佑的马车恰巧经过:“周兄莫愁,吴某这有利钱三分的善贷……”
茶楼的说书人摇着折扇:“列位可知?这是荧惑星降灾,专烧为富不仁的!”柜台后,钱庄账房正在修改账本——那些“善贷”的契约,背面用明矾水写着:“逾期一日,田产抵债”。¨x~x,s/w!k_.¨c¨o·m!
最妙的是城隍庙的庙祝,他指着香炉里的灰烬高呼:“吴善人捐的香火钱,化成了避火符!”香客们抢购“避火符”时,没人发现符纸的朱砂掺了磷粉,遇潮自燃。
火中取栗
端阳节那夜,半条朱雀街葬身火海。吴天佑立在焦土上,对瘫坐的商户们叹息:“吴某愿放贷重修铺面,只是这抵押……得加上祖坟山地。”
棺材铺孙老板红着眼签字画押,他不知自家新进的柏木棺材,早被钱庄的人抹了松脂。更不知吴天佑与瓦匠帮的协议:凡用钱庄银子重建的房屋,砖缝里必须掺芦苇絮。
甘霖价高
三年间,汴梁城烧了七回。.求′书+帮, ~追′嶵,鑫~璋-结.吴天佑的“善贷”利滚利,吞下城西半数地契。他请高僧在火场旧址办法事,经文声里,账房先生正给哭灵的孤儿发糖:“吃吧,甜了嘴,莫记仇。”
某日暴雨,雷火劈中吴家祠堂。百姓拎着水桶围观,却见吴天佑张开双臂:“此乃天火,凡人岂能扑救?”转身对师爷低语:“去请山西的煤商——祠堂地底的煤层,该见见天日了。”
灰烬轮回
寒食节,吴天佑暴毙祠堂废墟。仵作验出肠穿肚烂——他常年服用的“避火金丹”,实为丹砂混合炭灰所制。出殡那日,送葬队伍经过焦黑的朱雀街,忽有野童掷来火把,纸扎的马车轰然焚起,灰蝶漫天中露出地契的一角残片。
吴天佑的“抱薪救火论”,恰似《韩非子》所述“医者善吮人之血”——将伤口撕作财路,把灾祸奉为神佛。此术暗合《战国策》“引锥刺股”的狠绝,却将其化作焚城的野火,终成《盐铁论》所痛斥的“豪民之暴”。
其谋有三诡:
其一,饲灾为伥。《鬼谷子》云:“欲张反敛,欲取反与。”吴天佑深谙此道,先施小惠博名,再纵大灾取利。那些“善贷”正如《庄子》中的“骊龙颔珠”,看似救急,实为钓命的香饵。
其二,循环收割。《管子》曰:“民予则喜,夺则怒。”吴天佑却让百姓“自愿”被夺——火场废墟上签押的地契,恰似《红楼梦》中风月宝鉴,正面是生路,背面是死途。
其三,信仰操弄。《论衡》道:“世信祭祀,以为祭祀者必有福。”庙祝的避火符、高僧的法事,实为吴天佑的“护身符”。这种将神权与资本勾连的毒计,比《金瓶梅》中西门庆的权钱交易更阴毒三分。
然此术必遭三重天罚:
首罚,人怨滔天。《孟子》言:“率兽食人,人将相食。”当百姓发现“善人”即纵火者时,那些灰烬中的冤魂,终将聚作燎原之火。
次罚,业火反噬。《抱朴子》载:“铜山西崩,洛钟东应。”吴天佑不会想到,他亲手播撒的火星,终将焚毁自家祠堂。丹砂之毒穿肠时,恰似万千火魂索命。
末罚,道统尽丧。《周易》云:“积善之家必有余庆,积不善必有余殃。”当“善举”沦为劫掠的幌子,整个社会的信任基石便成齑粉。那些地契残片上的血指印,正是世道人心的墓志铭。
真正的济世之道,当如《汉书》所述:“善为天下者,因祸而为福,转败而为功。”而非吴天佑之流的“因福造祸”。那些在灰烬中狂舞的“聪明人”,终会明白:火可焚屋,难焚青史;灰能迷眼,不迷天道。
竭泽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