京师大埠享乐。结合他贪婪的本性,我怀疑他在濮阳从事私盐贩卖。陶甘说他宅邸选在水北门附近,那里荒僻,适合做犯法勾当。水北门虽有铁栅,但盐可化整为零传出,通过运河运出濮阳。他在水北门外有田庄,水路贯通,只需水门两边船只接应。陶甘见田庄外有货栈和码头,更证实了我的猜测。
“但林藩可能已察觉官府在追查,所以把家财和侍妾送回原籍,濮阳只留几名家奴,他在偷偷销毁走私痕迹,准备最后溜走。我担心不能及时拿到他走私的证据。”洪参军忍不住插话:“老爷,看来梁珂发已查清他的犯法行为,我们为何不设法找到梁珂发,再追查林藩的走私罪?说不定梁珂发正被林藩关在秘密地方。”狄公摇头,郑重地说:“我想梁珂发早已不在人世!林藩极其残忍,怎会让梁家后代活在世上?那天他对陶甘下毒手,要不是马荣及时赶到,陶甘也会和梁珂发一样遇害。”洪参军沮丧地说:“梁珂发失踪两年了,查清他遇害的踪迹看来没希望了。”狄公说:“确实如此。我现在要吓唬他,布下疑阵,让他草木皆兵、心神不宁、晕头转向、疲于奔命,这样他就会孤注一掷、铤而走险,从而露出破绽,最后被我们抓获。“现在我们先做几件事:洪亮,你去通报林藩,说我明天要去拜访,让他知道官府已怀疑他的行迹,并明确告诉他暂时不要离开濮阳。然后传令守城士卒,盘查每个进出濮阳的广州人,尤其监视水北门的船只往来。“陶甘,你带一队民工清理林宅隔墙的废墟,同时仔细监视林宅动静。你还要去一次市舶司,让他们拦截林记商号的每条货船,缉查违禁物品。“乔泰带一两名士兵化装成钓鱼的,去水北门外林藩田庄的运河边,留意观察田庄动静。林家奴仆若生疑更好,正好扰乱他的阵脚,让他提心吊胆、惶惶不可终日。”洪参军微笑道:“老爷这是三军齐出,鸣锣击鼓虚张声势,不轻易动真格。林藩见此情形必然慌了手脚、露出真面目,贸然应对就会落入老爷圈套,束手就擒。”狄公点头:“只怕林藩老谋深算,不肯鲁莽行事,像金鳖不上钩,空费了我们的心思。”第一部铜钟案第十五章第二天午衙结束后,狄公换上一件水青色旧长袍,戴上一顶黑呢方帽,坐着轿子,慢悠悠地前往林藩的宅邸。林藩已得到洪参军的通报,穿戴整齐地在雕花门楼外等候。狄公下轿时,林藩慌忙上前施礼:“刺史老爷大驾光临寒舍,小民惶恐不已,若有礼仪不周之处,还望恕罪。”狄公微微欠身回礼,见林藩身后站着个满脸横肉的黑汉子,心想这必定是陶甘说的那个总管了。林藩引狄公进入客厅,分宾主落座。总管恭敬地献上香茗和蜜饯。狄公一边品茶,一边仔细打量林藩:他约五十开外,体态清瘦却精神矍铄,颔下有一绺整齐的灰须,鬓边微露几缕白发,举止翩翩、神情泰然,言语温恭得体、不卑不亢。唯有那双淡灰色的眸子闪着冷峻幽深的光,令人不寒而栗。狄公寒暄几句,往嘴里送了一片青津果,开口道:“林掌柜或许听说了,有个叫梁欧阳氏的老妇人来衙门告你。前任冯大人虽已驳回她的状纸,如今她又告到下官这里。且不说状词内容,我见她神情恍惚,疑似疯癫。若直接驳回状纸,似乎不妥,故冒昧前来拜访,想探问内情并与林掌柜商议妥善处置之法。”林藩惨然一笑,叹了口气:“让狄老爷见笑了。说起来羞愧,那梁欧阳氏是小民的岳母。连年天灾人祸,她老人家历经磨难、受尽委屈。小民身为商人,把钱财看得太重,常年奔波各地,未能尽孝,才有今日之事。老岳母既告了女婿,我有口难辩,只求老爷体谅她的心境。小民即便受责罚也毫无怨言,只是这其中苦衷,难以尽述。”说罢低头,神情凄怆、满面愁容。狄公听闻此言暗自吃惊,心想这林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?他的话已堵死了自己追问的路,只得另寻他法:“林掌柜,至于此案如何公断,衙门自有王法。不过下官只想问问,林掌柜为何离开广州来濮阳定居?” 林藩又长叹一声:“只因家父临终遗言,嘱我在濮阳买下田庄宅邸,作为百年之计。家父年轻时游历天下,正是在濮阳娶了家母,故对这里情有独钟。我迁来濮阳已两年,商号买卖都在岭南,常感不便。老爷也看到了,家中已搬迁一空,不日我本人也将回广州。未能尽孝,心中不安却也无奈。商人重利轻义,自古如此,望老爷莫要耻笑。”狄公默然,半晌无话。“老爷既已光临,何不到院内各处看看?家奴大多已回广州,若礼数不周,还望恕罪。”狄公摇手婉拒,无奈林藩