胆包天,没想到这一切都被躲在布帘后的石秀看在眼里。石秀心中暗想:“不能轻信表面上正直的人,必须防备那些不仁不义之徒。我好几次都觉得这婆娘对我言语轻佻,我一直把她当亲嫂嫂对待,没想到她竟不是个正经人!要是她的丑事被我抓住,我非得替杨雄出这口气不可!” 此时,石秀已经对这妇人的行为有了三分警惕。他掀开布帘,走了出来。和尚放下茶盏,说道:“大郎请坐。” 妇人连忙介绍说:“这位叔叔是我相公新结拜的兄弟。” 和尚故作客气地问道:“大郎是哪里人?贵姓大名?” 石秀说:“我姓石名秀,是金陵人。因为我喜欢管闲事,爱替人出头,所以大家都叫我拼命三郎。我是个粗人,不懂什么礼数,和尚别见怪!” 裴如海说:“不敢,不敢!小僧这就去接其他僧人来做法事。” 说完,便告辞出门了。妇人说:“师兄,早点来啊。” 和尚答应道:“马上就来。” 妇人送和尚出门后,便回屋去了。石秀却站在门前,低着头沉思起来。
看官们要知道,在这世上的各种人当中,和尚往往对男女之事最为上心。为什么这么说呢?无论是普通人还是出家人,都是父母所生。可为什么和尚对这种事最热衷呢?因为在 “潘、驴、邓、小、闲” 这五个条件中,和尚占了一个 “闲” 字。他们一日三餐吃着施主们供奉的斋饭,住在高堂大殿的僧房里,没有世俗琐事的烦恼,睡在舒适的床上,无所事事,就容易胡思乱想,满脑子都是这种事。比如说,一个财主家,虽然生活富足,但每天有很多烦心事,晚上又惦记着钱财,常常三更二更才能入睡,即便有娇妻美妾相伴,也没什么兴致。还有那些小老百姓,整天辛辛苦苦地劳作,从早到晚忙个不停,起早贪黑,晚上还没上床,就得先看看米缸里有没有米,明天有没有钱用,就算妻子有些姿色,也没心思享受夫妻生活。所以说,和尚们因为内心清闲,反而更容易沉迷于这种事情。古人曾评论说,和尚们在这方面真的很厉害。因此苏东坡学士说:“不秃不毒,不毒不秃;转秃转毒,转毒转秃。′e/z-l^o·o_k\b,o\o/k/.¨c!o`m′” 和尚们还有四句顺口溜:
一个字便是僧,两个字是和尚,
三个字鬼乐官,四字色中饿鬼。
且说石秀在门前沉思了许久,又接着去照应法事的各种事务。没过多久,只见行者先来点烛烧香。不一会儿,海阇黎带着众僧来做法事了。潘公和石秀上前迎接,给他们奉上茶汤。之后,鼓钹敲响,众僧开始诵经念佛,赞美佛恩。只见海阇黎和一个年纪相仿的小和尚担任主法,他们摇动铃杵,发牒请佛,献上斋食,赞颂诸天护法和监坛主盟,为亡夫王押司追荐,希望他能早生天界。这时,只见那妇人精心梳妆,穿着素净的衣服,来到法坛上,手持手炉,拈香拜佛。海阇黎见状,更加卖力地摇动铃杵,念起真言。这一群和尚看到杨雄老婆如此美貌,一个个都心神荡漾。
只见班首念起佛号来颠三倒四,阇黎诵起真言也不顾高低。烧香的行者不小心推倒了花瓶,秉烛的头陀拿错了香盒。宣名表白时,把大宋国说成了大唐;忏罪沙弥则把王押司念成了押禁。敲铙的把铙钹朝空中乱抛,打钹的把钹掉在地上都不知道。敲铦子的软得像一团泥,击响磬的酥软无力。整个法坛一片喧闹,众人乱作一团。藏主心慌意乱,击鼓时错敲了徒弟的手;维那眼花缭乱,磬槌打破了老僧的头。十年的苦行修行在这一刻抛到九霄云外,仿佛万个金刚都无法压制他们的欲望。
众僧在法坛上看到这妇人后,都情不自禁地手舞足蹈起来,一时间迷失了佛性禅心,心猿意马难以控制。由此可见,真正有德行的高僧,在世间是多么难得。石秀在一旁看着,冷笑着心想:“这样的法事能有什么功德?正所谓行善积德不如避免罪孽。” 过了一会儿,法事的证盟仪式结束,众人请和尚们到里面吃斋。海阇黎跟在众僧后面,转过头看着那妇人,嘻嘻地笑,那妇人也捂着嘴笑。两人眉来眼去,互相传递着情意。石秀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,心中愈发不快。
众僧坐下来吃斋,先喝了几杯素酒,接着斋饭端了上来,众人都给了赏钱。潘公说:“各位师父请吃饱。” 众和尚说:“承蒙施主的一片诚心,我们已经很满足了。” 不一会儿,众僧吃完斋饭,起身去各处走动。转了一圈后,又回到道场。石秀心里很不痛快,便借口肚子疼,到板壁后面睡觉去了。那妇人此时春心荡漾,完全不顾及是否有人看见,亲自去照应法事。众僧又敲了一会儿鼓钹,准备了些茶食果品。海阇黎让众僧用心念经,请天王拜忏,设浴召亡,参拜三宝。法事一直做到四更时分,众僧都困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