热的天,简直要把人晒死。” 杨志呵斥军汉们:“快走!赶到前面的冈子上,再做打算。” 正走着,前面出现了一座土冈子。众人看这冈子,只见:
冈顶上有上万株绿树,冈下根处长着一片黄沙。冈子险峻,形状好似老龙,只听得风雨之声回荡。山边的茅草杂乱地生长着,如同遍地的刀枪;满地的石头,就像沉睡的两行虎豹。别说西川蜀道艰险,要知道这里就是太行山。
当时一行十五人爬上冈子,放下担子,那十四个人都跑到松阴树下躺下了。杨志着急地说:“糟了!这里是什么地方,你们竟然在这里歇凉!起来,快走!” 众军汉说:“就算你把我们剁成七八段,我们也实在走不动了。” 杨志拿起藤条,劈头盖脸地打过去。刚把这个打起来,那个又躺下了,杨志毫无办法。这时,只见两个虞候和老都管气喘吁吁地也爬到冈子上,在松树下坐下喘气。老都管看到杨志打军健,说道:“提辖,天气确实太热了,他们走不动了,就别为难他们了。” 杨志说:“都管,你不了解,这里正是强人经常出没的地方,地名叫黄泥冈。平常太平的时候,大白天都有人出来打劫,更何况现在这种情况,谁敢在这里停脚!” 两个虞候听杨志这么说,便说道:“你都说好几遍了,就会用这话来吓唬人。” 老都管说:“就让他们众人歇一歇,等过了中午再走,怎么样?” 杨志说:“你也糊涂了,这怎么行!从这里下冈子,还有七八里路都没有人烟,什么地方,敢在这里歇凉!” 老都管说:“我先在这里坐一会儿再走,你先去赶着他们众人先走。” 杨志拿着藤条喝道:“谁要是不走,吃我二十棍。” 众军汉一起叫嚷起来。其中一个分辩道:“提辖,我们挑着百十斤的担子,可不像你空手走路。你真的不把我们当人!就算是留守相公亲自来押解,也得让我们说句话。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,只知道逞强!” 杨志骂道:“这畜生不把我气死,就只能用打来解决了。” 说着拿起藤条,朝着那人的脸就打过去。老都管大声喝道:“杨提辖,住手,听我说。我在东京太师府里做奶公的时候,门下的官军成千上万,见了我都毕恭毕敬,连声答应。不是我自夸,就你这么个差点丢了性命的军人,相公可怜你,提拔你做个提辖,这官职小得像草芥子一样,你竟然如此逞能。别说我是相公家的都管,就是村里的一个老人,你也该听劝,只顾打他们,这是什么道理!” 杨志说:“都管,你是城里人,在相府里长大,哪里知道这路途上有千难万难。” 老都管说:“四川、两广我都去过,可没见过你这么卖弄的。” 杨志说:“现在可不像太平时候。” 老都管说:“你这话该割舌头,如今天下怎么就不太平了?”
杨志正想再反驳,只见对面松林里有个人影在那里探头探脑地张望。杨志说:“我说什么来着,这不就是歹人来了!” 他扔下藤条,拿起朴刀,冲进松林里,大喝一声:“你这厮好大胆,竟敢偷看我们的货物!” 只见松林里一字排开七辆江州车儿,七个人光着膀子在那里乘凉。其中一个鬓边有一大块朱砂记的人,拿着一条朴刀,朝着杨志走来。七个人齐声喊道:“哎呀!” 都跳了起来。杨志喝道:“你们是什么人?” 那七个人反问:“你是什么人?” 杨志又问:“你们莫不是歹人?” 那七个人说:“你倒反过来问我们,我们是做小本生意的,哪里有钱给你。” 杨志说:“你们做小本生意,偏偏我有大本钱。” 那七个人问道:“你到底是什么人?” 杨志说:“你们先说说从哪里来的?” 那七个人说:“我们弟兄七人,是濠州人,贩卖枣子去东京,路过这里。听很多人说,这黄泥冈上经常有贼打劫客商。我们一边走一边说:‘我们七个只有些枣子,没什么钱财。’就只顾着过冈子。上了冈子,实在热得受不了,就暂且在这林子里歇一歇,等晚些凉快了再走。刚才听到有人上冈子来,我们怕有歹人,所以让这个兄弟出来看看。” 杨志说:“原来如此,也是普通客人。刚才见你们在窥探,只怕是歹人,所以过来看看。” 那七个人说:“客官拿几个枣子吃吧。” 杨志说:“不用了。” 然后拿起朴刀,回到担子旁边。
老都管说:“既然有贼,我们走吧。” 杨志说:“我还以为是歹人,原来是几个贩枣子的客人。” 老都管说:“就像你刚才说的,他们要是歹人,可就没命了。” 杨志说:“别吵了,只要没事就好。你们先歇着,等凉快些再走。” 众军汉都笑了。杨志也把朴刀插在地上,自己到一边的树下坐下乘凉。没过半碗饭的工夫,只见远远地有一个汉子,挑着一副担桶,唱着歌走上冈子来。他唱道:
“赤日炎炎似火烧,野田禾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