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一个穿着紫衫。她们的脸虽然很黑,但眉毛弯弯如同朱红的新月,一双秀目盈盈含情,再配上如瀑的乌黑长发,樱桃小嘴,下面露出小巧的三寸金莲,倒也显得气质不俗。两个女学生都走上前来行了一礼,然后回到座位。唐敖和多九公还礼后,老者请他们坐下,女学生献上茶水。彼此询问姓名,可这老者耳朵很聋,大家费了好大的劲,才把姓名和来历大概说清楚。
原来老者姓卢,是本地有名的老秀才,为人忠厚老实,教书很有方法。他听说唐敖和多九公都是读书人,又是从天朝来的,不禁恭敬地弯腰行礼说:“我一直听闻天朝是万国之首,是圣人所在的国度,那里的人品德高尚、学问渊博,无人能及。我虽然一直心怀敬仰,却无缘当面请教。今天有幸相遇,足以慰藉我一生的倾慕之情。只是我见识浅薄,耳朵又聋,冒昧地请二位屈尊来到这简陋的家中,实在是招待不周,还请多多包涵。”唐敖连忙说“不敢当”,然后大声问道:“我听说贵地是文化昌盛的地方,老丈想必早就科举高中,如今退隐在家了吧?”老者回答:“我们这里一向遵循天朝的科举制度,也通过诗赋选拔人才。我从小就没学好,加上资质愚钝,虽然多次参加科举考试,无奈学问浅薄,到如今已经八十岁了,仍然只是个秀才。这几年我已经没有了追求功名的心思,学业也荒废了。年纪大了,身体衰弱,肩不能挑,手不能提,没办法维持生计,只能教几个女学生读书,靠教书来维持生活。我们家乡的考试,历来没有女子科举,但有个旧例,每隔十几年,国母就会举行观风盛典,凡是有文采的未婚女子,都可以参加考试,根据文章的优劣评定等级,有的赐予才女匾额,有的赐予官服荣耀其身,有的封赏她们的父母,有的荣耀她们的公婆,这是我们家乡的盛事。所以,凡是有女儿的人家,到了四五岁的时候,无论贫富,都会把女儿送到私塾读书,为参加考试做准备。”说着,老者指着穿紫衣的女子说:“这是我的女儿。那个穿红衫的姓黎,是我的学生。现在国母已经定好明年春天举行观风盛典。之前我的女儿和我的学生参加学政考试,幸好都考中了三等的末尾名次,明年有望参加观风盛典,所以现在她们都在这里抓紧时间用功学习。不瞒二位说,这就叫‘临时抱佛脚’,这也是我们读书人的通病,更何况她们是见识浅陋的年轻女子呢!”接着,老者对两个女子说:“今天难得二位有学问的贵客到此,你们平时读书,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,为什么不请教一下,增长增长见识,这不是很好吗?”
多九公说:“不知道二位才女有什么问题要问?我对于学问这方面,虽然不是十分精通,但对于眼前文章的含义,大概还略知一二。”穿紫衣的女子听了,欠身说道:“我一直听说天朝是文化的发源地,人才辈出,从古至今都是如此。二位先生世居大国,见多识广,而且都是学府中的人才,自然才学高深、知识渊博。我生长在偏僻的海边,生性愚钝,见识又少,对于先圣先贤经书的旨意,常常不能探究其中的奥秘。心中的疑惑积攒已久,却找不到人请教。现在想向二位先生请教,又怕自己的问题太浅薄,就像用草茎去敲钟,自感唐突,怎敢贸然开口呢?”多九公心想:“看这女子的言谈倒还不俗,看来是读过几年书的。可惜是个年轻的女子,不知道有没有什么能聊的。要是她稍微懂点文墨,今天和这外国黑皮肤的女子聊一聊,倒也是一段佳话。得想办法引她开口,只要她稍微懂点文墨,就可以慢慢聊下去了。”于是说道:“才女请坐,不必太过谦虚。我虽然在学府中有些虚名,但常年在外奔波谋生,没能广泛地阅读。只有小时候读过的经书,还能略知一二,其他的知识因为荒废太久,已经很生疏了。才女有什么问题,尽管详细说来,要是我知道,一定知无不言。”唐敖也说:“我们都已经放下书本很多年了,学问都荒废了,实在怕回答不好问题,还望多多指教。”多九公听到“指教”二字,鼻子里不禁轻轻哼了一声,心里想:“她们不过是海外的年轻女子,肚子里的学问可想而知。唐兄何必这么谦虚,未免把她们看得太高了!”
只见紫衣女子又站起身来说:“我听说读书最难的是识字,识字最难的是辨别字音。如果字音辨别不清,那么文章的意思就难以理解。就像经书中记载的‘敦’字,它的读音就不止一个。某本书中应该读什么音,我们这里没有得到高明的指教,常常读错,以至于后来学习的人无所适从。二位先生博览群书,肯定知道得很详细吧?”多九公说:“才女请坐。这个‘敦’字,在灰韵中应当读堆,比如《毛诗》里说的‘敦彼独宿’;在元韵中读惇,《易经》里‘敦临吉’;在元韵中还读